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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战役(长篇)第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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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0281 | 回复45 | 2004-7-26 15: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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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战役

网易,不高明


当苍穹破裂的时候
当众星飘堕的时候
当海洋混合的时候
当坟墓被揭开的时候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前前后后所做的一切事情
                    ――古兰经

第一章

(1)

我叫高明,和常常相识已经快5年了,他比我小1岁,我今年28,他今年27。

当年,我和常常第一次见面是在参加我表哥婚礼的时候,常常是我表嫂的初中同学,婚宴刚开始时我们并没有见面。他算是女方的娘家人,和一帮同学作为次重要级宾客,坐在一起畅饮叙旧;我属于男方的忙活人,专门跟在新郎新娘身后端酒递烟。来宾很多,从一楼的大厅到二楼的雅间,坐满了人,二楼是各单位的大小领导和双方亲友中的长辈,一楼大厅里都是年少的亲戚朋友、年纪一般的同事同学。两位新人挨桌敬酒,从二楼开始,又是礼貌又是周到。二楼的长辈们都好说话,讲几句“家庭幸福”、“婚姻美满”、“早生贵子”、“白头到老”等等的祝词,然后大家共同举杯,也就算过去了。到了一楼,年轻人们总要想出些节目来,新娘那边的整新郎,新郎那边的整新娘,那叫一个热闹。转来转去,轮到新娘同学那桌,我已经筋疲力尽,为了婚礼我专门买了一双袋鼠牌皮鞋,款式是最新款,鞋型瘦了一点,试鞋的时候售货员说能踩出富裕量来,我踩了一整天,富裕量没踩出来,倒是卡的我的小脚趾头生疼,就差像袋鼠一样地蹦着走了。一身促新全红的新娘子满面生花,牵着新郎走向自己豆蔻年华的见证者们,我也就强打精神跟了上去。嘈杂的人群中,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在我眼前晃了一晃,我当时就一激灵,就好像自己在三伏天,光着脚踩进一盆冰凉的井水里面,当时就打了一个冷战,可浑身说不出的舒服;随后的感觉又好像我的脑袋被砖头砸了一下,晕晕乎乎的。就在晕晕乎乎之间,我的眼神和常常的碰到一起,一束绚烂夺目的烟火瞬间绽放在我们两个人的眼中,直觉告诉我,我遇到了我要找的。

果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仍然颠着脚,右手拿着酒壶,左手拎着可乐瓶,袋鼠似的跟在新郎新娘屁股后面转,常常的眼神则跟着我的屁股转。等新郎新娘敬酒完毕,大家集中起来要俩新人表演节目,我自己偷了一个懒,找个角落坐下来,喘口气吃上一两口残羹冷炙。就在这时候,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常常正在笑眯眯的看着我,眼里闪闪发光,他端了一杯啤酒,从大厅的另一端走过来主动和我搭讪。

在自我介绍之后,我们先是碰杯饮酒,然后随便聊了几句婚礼上的话题,忽然,他像半个主人似的问我是不是累坏了,言语之间的态度很真诚,不像是一般的客套话。就在这一刻,对这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我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坐在我身边没有想走的意思,我也不想让他马上离开,所以我们又多说了几句,发现我们大学时所学的专业几乎相同,都属于建筑类,我的专业是工业与民用建筑,他学的是供热与通风,只不过我已经改行,他还在等分配工作。酒逢知己千杯少,借着几分酒意,我们越聊越投机,从高层建筑的防火问题一直聊到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战争渊源,从周星驰的大话西游一直聊到村上春树写的《挪威的森林》,就这麽聊啊聊,聊到婚宴结束,从饭店出来一直聊到我的家里。当天晚上,新郎新娘入了洞房,常常也在我家和我激情燃烧了一回。

从那晚开始,我就管他叫常常,原因有三:其一是他本人姓常,明朝大将常遇春的后代,其二是第一次时我就发现,他的家伙的确很长!

“你这样的资本不去拍AV简直太可惜了。”某一次缠绵之后,我伏在他的胸前,拨弄着他已经疲软的老二,轻轻开着玩笑。

“你舍得?你舍得我就去。”

“怎麽舍不得?这叫与民同乐。”我格格笑了起来,常常也笑了一笑,但是笑得非常异样,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东西,半天没再说话。

在性这方面,我并不是一个很随便的人,但是如果遇到自己心仪的,我一般会直奔主题,绝不会拖泥带水,所以,我和常常才会发展得如此迅速。刚开始的时候,常常几乎天天泡在我家里,除了看光盘,就是听CD,要不然就是打游戏机,好像我们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我们学的是几乎同样的知识,喜欢看同一类型的电影听同一类型的歌曲……如此多的共同点,使我们俩的关系迅速升温。为了方便联系,我买了一个BP机送给他,MOTO汉显的,这种现在扔在大街上都没有人拣的东西,当时几乎花了我一个月的薪水。带了没几天,常常就把BP机还给了我。

“给你吧,我不带了。”

“怎麽了,机型不好?”

“没有,挺好的,我挺喜欢。”

“那就给我带着,我好找你呀。”我把机子又扔给了他。

“我爸妈不让,昨天我妈看见了,问我哪里弄来的,我说是哥们的,我借了玩两天,爸爸听了忒生气,说我还没有挣钱就先学享受,一个待业青年哪里有多少事情联系,纯粹是瞎胡闹,让我马上还给人家。”
常常每次来我这里,都是借口找同学玩,反正他刚刚大学毕业,工作还没有定下来,他父母也没有留心,我的父母就更不反对了,他们早就双双放弃了对我看管教育的权利。我母亲在我上大三的时候,就抛下我,到天堂找我的姥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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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徐云飞实名认证 | 2004-7-26 16:0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继续继续
偶看了好长了的
不高明 | 2004-7-28 16:58: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算起来,我住单位宿舍的时间并不很长,连半年都不到。随着和我同一批毕业的同事陆陆续续上班报到,单位宿舍的床位也越来越紧张。分行的职工宿舍全部集中在分行16层大楼的顶楼,房间很少,本来行里就有明文规定,家在本市的单身职工原则上不给安排宿舍,临时加班的同事有另外的值班室。因为我的家庭情况特殊,母亲生前又给我混了一个好人缘,所以,即使管后勤的阿姨跟领导侧面反映了几次,汇报目前职工宿舍床位吃紧,领导听了以后也没说什麽。不过,有几位我母亲原来的同事也就是我现在的同事,都很为我打抱不平,因为,我父亲和继母住的还是分行分配给我母亲的福利房,大家都住在一个大院里面,天天一起上班出出进进,我搬出来是看不见了,他们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我搬进宿舍不久,就有热心的同事建议我,让我将那对“老鸳鸯”清理出门户。

“怎麽说,那也是咱们单位分配的住房,是你妈给你留下的,他们凭什麽住?”一位自称是母亲好姐妹的阿姨跟我私下说,语气里特别强调房子是给我留下的。

“当时我爸爸单位上管的紧,妈妈分了福利房后,爸爸就不能再申请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再说那个小狐狸她自己也可以申请嘛。”小狐狸是我继母的代称,背后我的同事都这样喊她,出于对父亲的尊重,我一般称她“小娘们”,当着父亲的面我只说“她”。

“再说吧,他们单位好像这两年没有盖新房,现在政府已经取消福利分房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我没办法,谁让人家是我爸爸呢。

事情并没有像我想像的那样拖很久,最后终于有了解决。分行的家属大院由自己单位负责供暖,入冬开始烧暖气的时候,单位上开始统一收取职工住房的取暖费,内部职工的取暖费一率在工资中直接扣除,职工已经调离不在或者住房已经转手的就要上门收费了。往年我们家的取暖费都是在母亲工资中直接扣除的,去年因为母亲已经病逝,管后勤的阿姨上门收取,父亲当时就很麻利地掏了。今年后勤阿姨还是直接到我们家上门收取,每平米10块钱,120平米就是1200块钱,继母以父亲出差家里没有钱为由拒绝交钱,并且强烈要求取暖费在我工资里面扣除,看见后勤阿姨一脸的鄙视,她最后只好又加了一句说:“等老高回来一定跟高明算清楚。”

“房子谁住着,我就跟谁要,三天之内你不交暖气费就只能给你停暖气。”后勤阿姨扭头就走,走时给她甩下这句话。

继母没有把人家的话放在心上,我行我素,三天没有搭理这茬儿,果然,到第三天晚上,我们家的暖气凉了。第二天一早,继母就抱着孩子到我们分行,结果转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后勤阿姨的影子。问张三,张三说阿姨去厕所一会儿就回来;问李四,李四说阿姨早上打电话来说她婆婆病了请假一天在家照看婆婆;问王五,王五说阿姨跟着单位车队去大同拉煤10天半月不见得能回家。继母没辙,又去找领导,这回口径倒是一致,得到的结果是所有的行长都在开会,讨论近期银行业发展方向问题,估计一时半会儿散不了会。继母一看是真没办法,抱了孩子打的到我上班的小储蓄所,大哭大闹。我早就接到后勤阿姨的电话,于是躲在柜台里面仅一平米甚至连窗户都没有的厕所中,藏了整整俩小时,让同事们和她交涉。起初所主任还好言相劝了继母两句话,后来看继母说话简直就是蛮不讲理,只好说了一句“自己业务繁忙”,就不再搭理她了。

又过了一天,父亲从外地赶回来,继母三句两句一说,他就大体明白什麽意思了,本来,自己老婆死了不到半年就再婚,再婚刚半年就生孩子,这种事情怎麽说怎麽不光彩,每天出来进去看见亡妻的老同事,别人一脸的鄙夷只能装看不见,如今单位上明着叫板,父亲就只有自己想辙了。于是,父亲进家的当晚,也就是我搬出去三个月零二十五天之后,我奉召回家,听了父亲两个小时的关于孔孟之道手足之情长幼尊卑的思想道德教育,就差逼我给继母下跪喊“妈”了,我知道讲大道理我说不过他,听得实实在在不耐烦,只好闭上眼睛背诵苏东坡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首苏才子悼念忘妻的词还真有效果,听得继母在隔壁房间狠狠打了妹妹两下屁股,听得父亲把一缸子龙井茶全浇灌到我的头上,最后,父亲正式通知我,他要卖房。

卖房就卖房,我没意见,因为房子仍然在我母亲名下,而且分行作为房产的物业管理部门,对职工住房的买卖也有控制,所以,我不担心自己会吃亏。经过各方面反复协商,房子终于卖掉,父亲用卖房款的一半,在沧城北环大街附近买了一套不到80平米的旧房,剩下的另一半又添了不少钱,在南环大街附近买了一套120多平米的新商品房,两套房子相距差不多10公里。父亲和颜悦色的将小房钥匙给我,说从此以后我就可以过独立生活了,继母又加了一句说:

“以后你结婚就不用买房了,我们买房背了不少债,也给你添不了多少了。”言外之意,他们在扫地出门。

骗谁?你们要是背债我就是你们的孙子!我心里暗骂。父亲是建筑设计院的副院长,他的收入我还是有底的,除了工资、奖金之外,设计费和讲课费都是明码标价的,我自己没有干本行都觉得亏的很。

不过,这种分配方法我还是比较满意,我原本就没有结婚的打算,70多平米对一个单身贵族来说再好不过;常人眼里我也算得上行
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不高明 | 2004-7-28 12:27: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我非常喜欢自己的新居住环境,虽然周围住了很多假烟贩子和三陪小姐,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永不结婚,不结婚就不会有下一代,没有下一代,就用不着为了下一代的健康成长而效法古人,来个孟母三迁,没有这些烦恼,就会感到快乐。我发现,在很多时候,人的幸福感往往源于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在分行家属大院,我是一个当了一辈子大头兵的人的后代,一个失去了母亲而且又得不到父爱的孤儿,和周围幸福家庭中的同龄人相比,我哪里有一丝一毫的优越,只有无尽的自卑。自从我搬到新家,居然找到了久违了的尊严,我在鹤立鸡群中寻找快乐,我优越,故我幸福。

常常的到来没有招致什麽闲言碎语,和周围那些穿暴露服装喷廉价香水的阻街女郎相比,我们都是衣着体面举止文雅的知识分子,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再说,在这种大杂院式的楼房里,对门而居三年不说话的有,楼上楼下老死不相往来的有,也没有多少人会有心情去传播什麽闲言碎语。在常常来之前,我这里也来过2、3个男人,或老或小,都没有长久。我这个人行事比较谨慎,不会脚踏两只船,他们都是走一个再顶一个上来,我需要男人,但是男人多了,闹心。

记得刚上大学时,我自己还没有从高考的严酷中缓过劲儿来,天天正儿八经白天上课夜里上自习,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等慢慢地心思稳定下来,忽然发现,周围的同学太出乎我的意料,用某位CCTV资深体育节目主持人的话讲,那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抢占有力地形,谈起恋爱来了,好像速度最快的一对是开学不到一个星期。身边忽然冒出这麽多对鸳鸯,令我无法适从,每天夜晚,我都要孤独的徘徊在宿舍楼前,为那几个在宿舍里谈情说爱的舍友们创造机会:星期一宿舍是A专用,星期二是B专用,星期三是C专用……依次类推。我当时非常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麽,听很多同学私下里讲,他们谈恋爱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发无聊的大学时光。的确,在往前推4、5年,学校里还有很多毕业之后夫妻双双把家还的例子,可是越往后,走到一起的同学就越少,毕业之时就是劳燕分飞之日,象牙塔中的爱情越来越像一场游戏。既然爱情已经成为了游戏,有一些相貌出众的女生开始打着恋爱的旗号,和社会上的成功男士们交往,与高级酒店里的公关小姐争夺市场份额。我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建筑院校一直是男多女少,慢慢地,就有男孩子找我一起出去玩儿,我只玩了两三回,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决定将独身进行到底。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没有爱情,没有婚姻,我是一个无人指挥的溃军。如果说生活是一场战争,那麽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逃兵。毕业之后,我继续我的逃兵生涯,这种不见光的生活让我不敢在分行大院里有所表现,毕竟,那是我的老根据地,所以,我自己也迫切的希望搬出来。

这一次,常常来的正是时候,我已经换了几个男人,几乎厌倦了那种蜻蜓点水式的生活,我知道自己需要一个比较长久一些的伴侣。对于常常来讲,他想在毕业之后寻找工作这段无聊时间找点儿事情去做,或者说,找点儿爱去做。表哥婚礼的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常常第二次来我家,给我捎来了很多吃的,有葡萄、哈密瓜、康师父方便面还有荣盛的熏鸡脖等等。

“来就来吧,还带这麽多东西干吗?”我接过他手里的大包小包,打开冰箱,放到冷藏室。我的冰箱是那种80年代的老样子,大冷藏小冷冻,整个冷藏室内空空如也,没有几样东西,我自己经常吃单位食堂。说实话,我也想一个人做饭,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吃饭。

“我饭量大,容易饿,怕吃穷了你。”常常边说,边四下打量我的小家。“昨天喝高了,来了也没有仔细看,你的家真特别。”

“感觉如何?”我问。

“很有一些80年代暴发户的味道。”常常说着,嘿嘿地笑起来,眼里冒着一股贼光,我知道他是在挖苦我。

“你干脆说我老土算了。”我笑着领他来到我的卧室,我的房子是两室两厅结构,进门南面开了一个门,是厕所;南北各一间卧室,南卧室是主卧,面积大,还带一个封闭的前阳台;客厅在中间,采光不好,有一个窗户连着北卧室;后阳台改做厨房,厨房往里是一个小餐厅,说是餐厅,其实就是过道,宽不过两米,厕所的门、北卧室的门和厨房的门都冲着餐厅开,很不方便。我很少在家吃饭,所以没有餐桌,餐厅里只摆了一台旧式冰箱,是我母亲用过的,88年抢购风时父亲托了好几层关系花了2000多块钱才买到,用这些钱现在可以买一台比这好得多的冰箱。因为冰箱来之不易,所以母亲维护得很好,到现在一直正常运转,还没有大修过,这对于抢购风中的家电产品来讲,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我把自己的卧室安排在北卧室,我自己的东西很少,北卧室面积小,而且容易打扫。母亲生前用过的家具被我摆在了南面的主卧室,就连位置都是按照我高考前的样子摆放的,两米宽的旧式木床,大衣柜、五斗橱、梳妆台,梳妆台上摆放着我们一家三口的合影,是我上小学时在公园里照的,母亲微笑着端坐在长椅上,我和父亲像卫兵一样站在她的身后。我自己卧室里面只有书桌、椅子、书架和一张旧式的单人床,床据说是母亲分配住房后,从集体宿舍搬家时带过来的,很有年头了的,床头的漆斑斑剥剥掉得已经差不多,不过,床板可是我搬家过
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不高明 | 2004-7-28 13: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4)

听常常这麽一说,我低头看了看熏鸡脖的包装袋,上面赫然印刷着清真字样和阿拉伯语的“都瓦”(阿拉伯语音译,意思是《古兰经》章节)。“吃了这麽长时间的荣盛熏鸡,我还真没有注意人家是清真的。”

“那你以后就要常常注意了。”常常趿拉着拖鞋,走过来把熏鸡脖都端到客厅去了,开来他计划边看光盘边消灭鸡脖子。纯净水没有了,我穿好衣服,到厨房打了一壶自来水放到液化气炉子上,准备烧开水泡面。

“咱俩先一人泡一袋,怎麽样?”我从厨房向客厅大喊。

“你给我先泡两袋吧。”

“你可真是饭桶,我不是舍不得,是没有那麽大的碗,我使盆子给你泡,行不行?”

“什麽盆子?”常常从客厅跑到厨房监督我到工作。

“盛菜的盆子。”我指着一个当年我母亲用来盛炖鸡或炖鱼炖肉的白瓷青花大汤盆。

“使碱水刷刷。”常常的口气几乎没商量的余地。

“用洗洁净刷不行?” 这盆子自打搬过来就没用过,是有一点脏,我跟他商量。

“最好使碱水。”常常态度仍然非常坚决。

“我说常常,你看我这里是一个人吃饱连狗都不用喂,能找到盐面儿就不错了,我上哪儿给你弄碱面儿去?”

常常看我有些着急,愣了一会儿,扑哧一声笑了,“没有就算了。”

“算了?算了可不行!”我边说边往外走。

“你干吗去?别生气啊,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别往心里去。”常常在后面追了出来,两只长长的胳膊从后面伸过来环抱着我,把脸贴在我的耳边,轻声说:“别生气。”

“你放开我,不放我真生气了。”说着,我掰开他的大手,走到门边换好鞋。

“不生气你还出去?你去哪儿?”

“我还能去哪里,我去楼下超市买碱面呗。”出门之前我特别叮嘱:“给我剩俩鸡脖子。”

超市很近,我回来的时候水刚好滚开,除了碱面,我还买了20个鸡蛋、一套夏装男士内衣和一双特大号男士拖鞋。常常倒是规矩,他一个鸡脖子都没有啃,乖乖地站在厨房里面等我回来。“我从楼上看到你了。”我一进门,常常就殷勤备至的献媚。我没有搭理他这话,只把拖鞋扔到地上,示意他换鞋。

“碱面买来了,你看什麽该洗什麽该刷,今天你一块儿都给刷出来,省得回头我再返工。”我向他发号施令,他也欣然接受,锅碗瓢盆收拾的满满一洗碗池,连菜刀菜板都没放过。常常带好围裙和套袖,正儿八经干起了清洁工。

“你说,我还真不知道这碱面的清洁效果比洗洁净能强多少?”

“没比过,这是一个习惯问题,或者叫做风俗。”常常边刷边解释。

我接过刷好的锅,添了一些凉水进去放到燃气灶上,有了鸡蛋,我不想吃没有营养的泡面,我准备煮方便面卧鸡蛋。多年的单身生活,让我还炼会了一些做饭的本事,煮方便面就是其中一项。做饭之余免不了听听常常给我解释这碱水刷碗的来历,原来伊斯兰教崇尚清洁,不吃猪肉和自死物,凡是来历不明的炊具、餐具都要清洗干净,防止有猪油残留。从伊斯兰教传入中国开始,一直到20年前,穆斯林能找到的最佳的清洁剂也就是碱水了。碱水洗碗,这是中国穆斯林一个特有的风俗习惯。

“你很迁就我,其实,很少有人这样迁就我。”常常边刷菜刀边夸奖我。

“你少来,我知道你在给我戴高帽子。”嘴上虽然这麽说,但心里还是甜丝丝地,所以我又加了一句:“小心,别剌破了手。”

常常刷碗很有意思,将大把碱面放到洗碗池里,加热水冲开,充分溶解,再加凉水,水不十分烫手时,把碗盆盘筷勺等等放到里面,转一圈就拿出来,餐具本身就是干净的,这样弄,与其说是刷,还不如说是给餐具施洗礼。当高明10大拿手饭之方便面卧鸡蛋出锅之时,常常清洁工作也基本上finish收工了。

我们把饭端到客厅里,准备边吃边看光盘,我收藏了大大小小200多套光盘,都是一水儿的盗版VCD,其中一半是从大街上兜售光盘的小贩那里买的大毛或者半毛片子,另外就是在车站批发市场里面10块钱3碟批发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别人从云南给我捎回来的,据说在当地是论斤卖的。其实一开始我也是想小资一回,按照大城市白领的样子做一个DVD发烧友,刚搬过家来,我就添置了一套家庭影院,数码环绕立体声音响,荷兰原装进口,促销员这麽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白天自己跟着师傅忙活半天才装好,晚上吃饱饭,把美国大片《龙卷风》的DVD光盘放进去,那音质,那色调,那画面简直没法比。看了大概有10几分钟,我的楼下就敲门,投诉我音响太吵,接着是楼上,接着对门也出来了……好家伙,我只开了一刻钟的家庭影院,就让全楼道的住户在我家门口开了一个碰头会。初来乍到,我还不想把一个单元的人都得罪光,只好彻底打消了看DVD的念头,没办法,谁让咱买的楼房隔音效果太差呢。没过多久表哥就开始筹备结婚事宜,他自己是平房大院,我花言巧语把他说动了心思,把自己那套家庭影院原价转给表哥,附赠自己当时脑子一热选购的原版正宗DVD光盘,价值300多人民币。家庭影院被表哥拉走,我接着看母亲给我留下的24吋老式长虹彩电。现在我看光盘主要目的就是看情节,至于什麽音质是不是清楚、色调是不是清晰、有没有拍摄花絮,我一概不管,所以盗版VCD就是我的上上选。

说起我最初收集的光盘还很有来历,那是我一个初中同学送我的,一大抱。同学叫王刚,和演和绅那个胖子王刚同名,不过,
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不高明 | 2004-7-29 17: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1)

和常常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到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一个月过去了,可我总觉得表哥的婚礼就好像还是昨天。我们俩整天泡在一块儿,听盗版CD,看盗版影碟,连讲的笑话也都是从小说、杂志里面盗版来的,讲完之后,笑声却是实实在在的原版正宗。日子就这样轻易打发掉了,从来没有人说“烦”,只感觉时间是那麽不够用。不过,人不会总那么开心快乐,总有心烦意乱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有时,常常也会呆坐在一旁若有所思,他的工作问题一直没有解决,曾经跟我念叨过一次,我真的很想帮帮他。

说起常常工作的事儿,简直就是一言难尽,不听他讲出来,你都不知道什麽叫点儿背。按说常常所学的供热通风专业,非常紧俏,特别是在北方地区,称得上是我们整个建筑类的钻石专业,学生毕业分配前景非常广阔,都不能说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皇帝的女儿还要遵守清规戒律呢,那简直就是洛克菲勒家的女儿,百分百不愁嫁。每年春天,各个建筑类学校都要自行召开人才交流会,各用人单位来学校挑应届毕业生。鉴于全国各地的房地产业象春天路边的野草一般蓬勃发展,我们整个建筑行业被称为朝阳产业,每年的毕业生基本上是求大于供,像常常的专业就更加抢手。我们学校也开人才交流会,有一个关于供热专业毕业生的故事流传了很久:某年,某位供热专业的学长和若干个自己看得上眼的单位都谈了一遍,选出环境最好薪水最高发展潜力最大而且最合适的一个,于是握手成交;就在和单位签合同之前,老兄突然提出附加条件――要自己学机电专业的女友一起签!这个机电专业本来就是建筑业的北冰洋,最冷的,又是女生,困难可想而知,主管人事的用工单位副总电话请示上司,经过10分钟研究后老总回话,同意一起接收,典型的买一赠一。

常常本来对自己的工作前景非常乐观,所以一直没有让家里为他联系单位,他自己压根儿就没想回这个不大不小不土不洋的城市,“我一直想到外面看看,不止上学,还要工作,生活。”常常这样解释,“将来我一定会叶落归根,但是我不想马上就回到过来,马上回沧城就好像我一直没有就出去过。”

“那你当时准备去哪里?北京还是南方?”

“当时没想好,北京当然最好,南方也可以考虑,准备在人才交流会上多选择选择。”

“准备在人才交流会上做香饽饽吧。”

常常笑了,很勉强。

“就在人才交流会的前一天,学校突然接到省教委和省人事厅联合下发的通知,说供热与通风专业属于紧缺专业,该专业毕业生一律回原籍由国家统一分配,档案全部封存,禁止学生私下与用人单位签订任何用工合同或协议,责令学校认真监督,放走一个,唯领导乌纱试问。学校领导一看到有关乌纱帽的文件就紧张,宣布我们专业如有与用人单位私定终身者,扣发毕业证学位证!当时大家心里很不服气,觉得好不容易四年苦尽甘来,大姑娘准备自由恋爱了,到最后还是包办婚姻。不过其他专业的同学还真有人羡慕我们,说多少年没听说国家包分配了,今天让你们赶上了,太让人羡慕了!”

“别说,听起来还真像那麽一回事儿,真让人羡慕!”

“你别逗了,就这麽一纸空文,让我们专业60多个学生全都打到回府,回原籍等国家分配。回来一问市劳动人事局,人事局的人说压根儿就不知道有这麽一个文件!我靠,这帮人民公仆们,拿我们这帮小毛孩子当猴耍了。等人事局找出文件又是学习又是研究,说文件精神是哪里最需要我们就把我们分到哪个地方去,所以决定,把我们全部分配到市建筑安装公司。”

“我呸!”我自己听着都有些激动了,这个建筑公司两年前就已经停工了,工人们下岗自谋生路,老总们有的单干有的赋闲,“建筑安装公司那里是缺人?建筑安装公司那里现在根本就没有人。”

“就是,我们一共4个都说不去,要求换一个单位。人事局说服从分配就是这个,换可以,自己联系,只要单位接收,我们就放人。”

“自己联系?”

“可不得自己联系。你知道,像咱们这种学建筑的,毕业后只有只有两种选择,要麽去设计单位,要麽去施工单位。早些年有分到建设局这些机关的,可是现在机关早就超编,别说本科生,你就是博士后也够炝进得去。”

“博士后也不来咱这破地方。”

“就是,像大哥您这样跳出三届外,不入五行中,到银行当白领,那更是凤毛麟角喽。”

“您别夸我,我就是一个破数票票的。” 我起身到厨房给他拿了一听饮料,安抚他那早已燥热的嘴唇。

“我倒是愿意数破票票,可谁要我呀。”

“我啊,我养你呀。”递给常常饮料的同时,我还向他抛了一个媚眼。

“一边儿呆着去。”常常接过我的饮料,回报给我一个沙发垫。

“你就是点儿背,俗话说得好,点儿背不能怨社会,命苦不能赖政府!看来你得面对现实,从头开始了。”收了沙发垫,我用它蒙住脸,身体向后,平躺下去,原计划是躺在沙发里,可是在方向上出了一点小问题,我躺到了沙发背上,重重硌了一下子。

常常先前的远大理想就此彻底幻灭,毕业回家跟着父母过,父母的话就不能不听。父母不希望他下工地,感觉那样总不如坐办公室搞设计面子上好看,所以和常常一起联系了几家设计院,得到的回答竟然惊人的相似,都说目前人满为患,实在是不缺人手,如果真想加盟,必须有市长批条方可
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不高明 | 2004-7-29 17: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市第二建筑设计院,前身是原地区建筑设计院,因为地、市合并(就是撤销地区级建制,将地区所辖各县并入市管辖),原先地区所属的机关单位不能留两个的都来了一个二合一,能够留两个的,将原来地区所属的改成市第二某某某,比如说市第二幼儿园、市第二职工培训中心、市第二建筑设计院等等,都是原来地区行署的下属单位。

市第二建筑设计院始建于上世纪70年代,建院初期只是一个大院一排平房一个电话一个文盲领导一班工农兵中专生,只能干一些百十来平米的平房设计,那些建筑面积大一点的楼房或者跨度大一点的车间,设计工作一般都是由天津的设计院来完成的。1978年后,全国经济逐渐发展,建筑行业开始有了起色,设计院也迎来第一批货真价实的大学生,我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个。有了真正的设计人才,没过两年,设计院业务就壮大很多,那些多层建筑设计和大跨度的桥梁工程,都可以独立完成。那时候不时兴给设计费,所有的工作都是上级交派的,奖金给得很少,但是上进心很强的父亲干劲儿十足。

虽然没有多发奖金,设计院还是得到上级拨款,拆了平房,盖了一栋3层办公楼。办公楼是父亲亲手设计的,仿照苏联建筑模式(或者说设计者照抄苏联模式),采用当时非常时髦的砖混结构,就是混凝土框架红砖承重墙;楼层很高,每层足足有3米60,人在办公室里,感觉那叫一个豁亮!因为76年唐山大地震的缘故,为了做好防震工作,当初设计的时候各项数字都非常保守,基础也处理的非常好。经过20多年的风风雨雨,竟然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裂纹。到了90年代,设计院越发展越壮大,有人提议将旧楼爆破拆除建一座新的办公大楼,大家一商量,一致认为拆了重盖肯定还没有现在的结实!因为这些设计师们对那些施工单位做豆腐渣的功夫实在是太了解了,嘴上不说但是心知肚明。经过科学测算,院里决定,办公楼基础保持不变,可以在原来建筑基础上再加高,剩出盖新楼的钱来,在大院南侧开发一个综合楼。

旧楼改造工程进展非常顺利,报告打上去没有半个月市建设局就批了下来,毕竟都属于建筑口,大家互相有个照应。工程动工不到3个月就竣工,先是加了一层高3米的第四层,又在第四层上面用轻型材料加了一层有斜坡屋顶的阁楼。外墙也经过改造,又是抹灰又是喷涂,把原来的砖混本色改成乳白色,门窗换成铝合金的,再加上深红色的屋顶,一栋三层的苏俄风格的建筑就这样摇身一变,成了五层的欧陆风情了。很多人不明白,其实建筑师也是时尚的风向标。不过,盖综合楼的工程却一拖再拖,当初筹建设计院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这片城乡接合部的菜圆子会在30年后会变成新的市中心。设计院占地面积不小,一个大院子足有10来亩地,若放在农村全种上麦子,也够设计院的职工们吃一年,放在火葬厂建公墓的话那就更别说了,那简直就是寸土寸金。周围很多濒临倒闭的企业都靠卖地皮缓过劲儿来,设计院也想开发一下自己的大院子,盖个10层的综合楼:地下室开超市、一层二层开商场、三层四层开饭店、五层六层开洗浴、七层八层KTV、九层歌舞厅、十层夜总会,特别是上面的娱乐场所,交不交房租没关系,当领导们的可以白玩儿就行。报告打上去一年,市里面下来批文,说市直机关和各事业单位的用地均属国有资产,各单位只能使用,无权开发,真正需要开发的由市里统一调度安排。其实市里的各位领导谁也不傻,心里都有一个小算盘,下边的人得便宜自己没好处的事情谁也不干。

小时候父亲节假日加班,开始也会带我过去玩,父亲在办公室搞设计,我自己就在大院子里疯跑。设计院的院子特别大,里面种了很多我不知道名字的花花草草,春天我在院子里面摘野花挖草根;夏天我在草丛里面抓蚂蚱,在树下面挖知了猴;到了秋天,我就偷着刨院子里的花生,把花生挖出来后再把花生秧子埋好,这样不容易被人发现,每年老院长都种的那片花生地,好像从来就没有收获过;冬天,我经常会去摇晃门口那几棵小松树,松树上的积雪纷纷落下,落在我身上,我就扯着嗓门大喊:下雪啦!下雪啦!院子南头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水泥块,是父亲他们测试水泥标准后的废弃物,水泥当时还是稀罕物,特别吸引我。我喜欢在水泥块儿之间玩耍,从低的迈到高的上面,再从高的上面跳下来,有一次我跳歪了,下来时没有踩稳,碰到旁边的水泥块儿上,膝盖当时就破了,血肉模糊的都能看到里面的骨头,我马上一瘸一拐地去找父亲,看到父亲才想起哭来。父亲送我去医院上药,母亲知道后,又气又恼,责怪父亲没有看好我,名令禁止我再去父亲单位。今天,我骑车进了市第二设计院大门,发现门口那几棵小松树依然还在,树干已经比我的胳膊还粗,只是那个扯着嗓门乱喊的孩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父亲的办公室在3楼南面,隔壁就是正院长办公室,正院长姓傅,和我父亲还有我是同校毕业的校友,他只比父亲晚毕业两年。当初和父亲同做副院长时,他被人称作是“傅院”我父亲是“高院”,前两年老院长退下来的时候,正赶上我父亲和自己的女下属也就是现在的继母打得火热,虽说现在这男女关系不叫个事儿,但毕竟是一个单位的同事,风言风语也确实不少,传言姑娘已经怀孕打胎。父亲因为这件绯闻影响,让师弟占了先,提拔成正职。等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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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7-29 18: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高副院接见高明同志和常常同志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整整半个小时,和江泽民同志会见布什总统先生的时间相差不多,足够我们把事情经过讲完然后再聆听一番建筑业老前辈的教诲。会面的气氛也一般,虽说比不上毛老爷子接见金日成将军那麽亲切,但是也比小平同志会见玛格丽特.撒切尔夫人时的气氛融洽许多。我和常常一进门时,父亲的脸色并没有多少变化,多年的政治经验早就让他处变不惊,再说,他也早料到我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我用了5分钟的时间将常常的情况介绍完,我和他的关系被我定义在高中同学这个层面,其实我们俩上的根本不是一所高中,我想父亲也不会罗嗦到要看常常的档案资料。接下来的25分钟,父亲用5分钟的时间介绍了当今建筑业的技术发展和地产业的走向,用15分钟的时间简单介绍了市第二设计院的历史,用了3分钟的时间说明本单位人事管理制度还有招收新人之困难:

“不是我们不想接收,现在业务扩展很大,我们也需要年轻有为的同志来充实我们,你们的新知识和干劲正是我们需要的。现在单位进一个人很难,需要协调各方面的关系,确定新同志的人选很费周折,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矛盾。所以,我们现在几乎不会自己选择,有劳动人事部门牵扯着,我们自己就是说了也是说了不算,一般都是由分管建筑行业的市长亲自决定,这样对劳动人事局我们也有话说。”

“那就是真的没戏?”我替常常问,“能不能想点别的办法?”

父亲不看我,直接对常常说:“你是高明的朋友,对于我就像侄子一般,我不会说大话来敷衍你,真的是办不了,你看看能不能通过关系让市长出面,很多时候,市长一个条子要比我们向上面打10份请示报告管用。”父亲的拒绝并没有让常常有多少意外与失望,仍然千恩万谢的向父亲致意,父亲起身送我们到办公室门口。要说父亲真给常常面子,记得去年分配工作前我到过父亲的办公室,走时候父亲的屁股都没有离开他的老板椅。

推车和常常出了设计院的大门,我们蹬上车回家。初秋的上午碧空万里,阳光明媚,也许是还没有吃早饭的缘故,再加上早上出来骑得太快,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足球,无精打采,骑得很慢很慢。相比之下,常常要比我轻松,至少,他还没有叹气。

“没事儿,你别放在心上,这样的场面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听着我一声叹息,常常开始安慰我。“我现在早就习惯被人拒绝,无所谓。这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谓。”

“你现在就是在动心忍性了,对吗?”我问。

“差不多,我想事情将来总会有个解决。”常常看来已经早习惯被拒绝了,心境反而放开很多。

“其实我自己原本也没有报多大希望,我知道现在安排工作的难处,我只是想试试,看看有没有奇迹会发生。”我告诉常常。

“结果根本没有出乎我们的意料,不是吗?”

“对。”我自己咽了一口气。

“你能这样帮我,我就挺知足了,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没有什么家庭背景和人际关系,本来选了一个好专业,以为能够万事大吉,没想到最后还是得碰运气,看来我注定就是这种命,不像你,父母都帮衬你,我要是你,现在也许已经在设计院画图了。”

听了常常的话,我“忽”地一个急刹车,沉吟片刻,我告诉常常要他“先回自己家,我还有别的事儿,得跟爸爸商量一下”。看着他犹疑的表情,我特地加了一句,“没什麽,是关于我那房子房证过户的问题,下午我给你打电话。”

我那房子的房证早就过户到我本人的名下,我只是想问父亲个问题,但是,我不想再让常常面对失败了。

这次回到设计院,我没有一留儿小跑上楼,我自己走得很慢,很轻,希望能够把见面后该说的话都想清楚。整个三楼很静,就像没有人的样子,现在的设计院对职工的考勤要求已经不严,几乎所有的职工都曾经把设计工作拿回家完成,有很多人以回家设计的名义在家里干私活。领导对此心知肚明,但是一点儿也不反对(不反对并不代表公开支持),涉及不到自身利益谁也不想贸然把一个单位的职工都得罪了。我上学时也搞过设计,知道设计的时候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对设计院的寂静氛围很适应。父亲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的,我想应该是后进去的人没有注意,忘了关严门,门缝里传来低低的对话声,我凑近了也能听个大概。我这个人平时最痛恨什麽偷听偷窥之类的事情,今天自己却破例,因为我听到里面只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位是父亲,另一个就是继母。

听了一会儿,我就连蒙带猜听出个大概差不多:我第一次进设计院的时候,办公室在一楼的继母正好给窗台上的花浇水,我们进门的过程被继母看个满眼。我们前脚出了设计院大门,继母后脚就来找父亲问罪,问父亲我来之前为什麽不让她知道,不和她提前打招呼。父亲早已久经婚姻的沙场,深谙婚姻之道就在于多说不如少说,少说不如不说,因此,父亲只是“哼哼哈哈”着。我厌恶这种“哼哼哈哈”,所以我厌恶这种婚姻。继母终于从父亲嘴里掏出了我带常常来访的目的,哼哼叽叽地说我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木乃伊想做河莉秀,她哼哼叽叽父亲就哼哼哈哈。继母继续唠叨,她开始抱怨父亲教子无方,不给老人帮忙反而给父母添事儿。

“这用人指标是多难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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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7-29 18:05:00 | 显示全部楼层
(4)

一出第二设计院的大门口,我就开始寻找公用电话,我要立刻给常常大电话,把中央的最新组织精神汇报给他。在电话里我听得出来,常常非常高兴,虽说需要等一年,但毕竟有了一个结果。钱的事情我也提了,常常一点儿都不意外,现在,一个稳定的事业单位工作指标基本都是这个行情。下午常常就来见我,告诉我他父母准备亲自登门拜访我父亲,方便的话请我父母到饭店吃饭。

“你没告诉你爸妈我们家的情况吧。”我问。

“还没呢,我怎麽知道,你愿不愿意让我们家里人知道你们家的事情。”

“那你回去跟你爸妈说一下,就说我母丧父娶,现在一个人吃饱狗都不用喂,甭麻烦了他们了,咱们是自己人,谁跟谁呀!”话一说完,我就缠着他起腻,常常拉着我出去玩,我们俩跑到车站的批发市场,踅摸了半天光盘,晚上常常在一个清真饭馆要了一只火锅鸡,算是小小庆祝一番。

第二天,常常把电话打到我的单位,通知我,要我晚上下班后去他家吃饭。“你一定来,我妈妈都准备好了,下班我来接你。”

常常家在市区南边叫安庄子的地方,离我的储蓄所并不很远,骑自行车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安庄子是一个典型的都市里的村庄,50年前,村里的人们还在引运河水种稻子,以农为生;30年前耕地已经不足人均1亩,而且运河也断流,稻田改成菜地,人们只能算种菜为生;到了10年前,最后一块土地也有偿转让出去,安庄子的人们就和农业彻底拜拜了。只剩下村旁公路边上的一块水泥碑上刻着朱红的“安庄子”三个字,告诉人们这里也曾经是一个农庄。村子的规划也还算整齐,街道小巷都很直,而且路面也硬化,条件相当不错。和那些家属院相比,不同的是这里的房屋新旧不同、高矮不一、样式各异。常常家在村子里面,没有他带路,我还真找不到,七拐八绕我就迷了路,不知道该怎麽回去了。最后,我们在一个很普通的院落前停下来,院子不是很大,红砖瓦房,玄色木门,门上的油漆有的地方已经剥落了。门楣上挂着一块铁牌,绿地黑字写着阿拉伯文的“都瓦”(《古兰经》章节),后来我知道,那是《古兰经》开卷第一章第一节,意思是“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 ”。

常常家是典型的华北地区的平房格局:北房三间,一明两暗;南房三间,东面一间和门房连通着,可以放摩托车和自行车,算是储藏室。正房三间里面,中间堂屋兼饭厅,东屋是父母的卧室兼客厅,西屋是常常和弟弟的卧室兼书房,弟弟现在正在南方上大学,所以这一大间现在由常常一个人独享。南房的西屋是客房,中间一间是厨房,比我的厨房要大很多,里面有水龙头下水道,所以也兼着洗漱间的功能,至于厕所,一直以来这里就是到外面上公共厕所。

我们两个进门放好车子,常常的父母就分别从厨房和堂屋迎出来,常妈妈一看就是典型的回族妇女,身材高大健壮,少说也有1米75高,腰围估计有1米20,一脸的慈祥。我们一起走进堂屋,我看到圆桌已经摆好,菜已经摆了一半了。我坐下和常伯伯寒暄客套了几句,常妈妈就忙活着把菜上齐了。

常妈妈做的饭那叫一个好吃。饭就是家常饭菜,六个菜就摆了满满一桌,其中主菜有两道:一盆子土豆炖牛肉,味浓量足;红烧梭鱼一条,这一条鱼去了鳞、腮、内脏之后搁称盘子上称还有3斤。另外的炒菜还有孜然羊肉,凉菜是凉拌牛蹄筋,素菜是嘎巴豆娃(本地特色菜,由绿豆淀粉和泡好的青豆炒制),当然还有我和常常的最爱――荣盛的熏鸡脖。不过,这次熏鸡脖不像我们自己那样,从包装袋里拿出来,一扎长的鸡脖子手里拿着就直接啃,而是切成段,整齐的摆在盘子里用筷子夹着吃,实话实说这样吃起来感觉不如手抓吃着香,我曾经和常常探讨过这个问题,常常的回答是“那当然,手抓吃饭是圣行”。

刚吃第一口菜,我就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中午在单位泡了两袋方便面,“要是少泡一袋,自己还能匀出点儿胃囊多吃两口。”我心里开始算计。吃到后来我就又后悔早晨不该买加3个鸡蛋的煎饼馃子,“其实一个鸡蛋也够吃了”。等到吃了一半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到昨天中午的那顿大碗的牛肉拉面应该换小碗了。

常常父子两个陪着我喝啤酒,第一次到常常家来,再加上有长辈在场,我没有放开量,喝了两瓶就打住死活不喝了,只说“阿姨做的菜太好吃了,我得留着肚子吃菜”。常常妈听了我的话很高兴,接连给我夹了好几块牛肉。

“阿姨您这牛肉是怎麽炖的,怎麽这麽好吃,又香又烂,您告诉我秘诀,我歇班在家的时候自己也炖牛肉吃。”我向常妈妈讨要做饭秘诀。

“没什麽秘诀,炖肉要小火慢靠,就是炖得时间要长,时间越长牛肉越烂,今天这牛肉我是从早晨就炖在煤炉子上的,炖了一天当然烂了。”

“我没有煤炉子,只用液化气。”

“你一个人过日子,还炖什麽肉啊,哪天你想吃了,打电话告诉我,我炖给你吃。”常妈妈说着又给我夹了一块鱼,“你再吃点鱼,这梭鱼挺新鲜的。”和母亲不一样,常妈妈是一个家庭妇女,从小没有受过多少教育,每天的工作就是操持家务,照顾丈夫孩子的饮食起居。做这样一顿晚饭起码一天前就开始准备买肉买菜,清早吃完早饭收拾好,就开始摘菜、洗菜、炖肉,还要准备中午饭。午饭吃完也许会休息一会儿,醒来马上和面调馅包饺子;中间还要做好鱼,饺子包好后炒热菜拌凉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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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7-29 12:4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1)

常常跟他的师兄阿咸走了,阿咸大名咸济世,他的父母都是农民,不一定有多少古文修养,估计祖上有悬壶济世的老中医,或者是取名字的先生希望他能成为医生,大家都觉得他的名字绕嘴,一般人都称他为“阿咸”。他这个姓很少见,在《百家姓》里面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找得到。阿咸比常常高两届,和我一样学工业与民用建筑。常常在南方上的大学,学校里面北方人少,碰上个老乡不容易,所以,据常常说,阿咸对他很不错,给了他老大哥般的温暖。

“他对你真的就那麽好?”

“啊,阿咸这个人很讲义气的。”

“呵,讲义气?你的偶像,以身相许了吧你?”我很有一点点嫉妒。

“我靠,你以为都和你一样没出息。”常常嘴上骂着我,手却一点不老实,在我身上上上下下乱摸一气。我知道他就要走了,以后再亲热肯定没有现在方便,做一次想一次,说了句“数你没出息”,就闭上眼睛尽情享受。

阿咸出身农村,比常常更缺少背景,毕业的时候不想再让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掏买路钱,自己做主签了一家民营建筑公司,所谓的民营建筑公司说白了就是规模大一点儿的私人包工队,不过发展发展前景还算广阔,而且用人方面比国有企业要宽松多了。常常到还没有一个星期,就被安排去了阿咸的建筑工地,地点在瀛州,一个县级市的乡镇企业扩建自己的厂房,该镇距离本地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当然这是在沿途不遭遇集市的情况下。临出发前,我给常常送行,第一次见到阿咸,阿咸平头黑面,说话嗓门很大,喝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发现他的确是一个量大的。按照惯例,男人酒量越大就越讲义气(也可以说容易义气用事),所以,我断定阿咸是一个讲义气的人,而且,我断定阿咸和我们不是同一类的人。

常常走后,我很不放心他的饮食,设想着像他这样清真的人到了外地会不会不方便,弄不好会挨饿的。晚上睡觉前,常常打电话给我,说他们工地上有回民食堂,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白操心。没有了常常的日子,让我感觉到空虚无聊,歇班的时候,我就躺在床上,看窗外的云彩是怎样缓缓游动,什麽也不想,除了常常。上班的时候也是百无聊赖,于是,我随手拿了常常留在我那里的一本介绍伊斯兰教的小册子,在单位上看看,打发一下没有业务的时光。没看几天,我发现同事们的眼神都有了极其微妙的变化,他们竟然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传说中的塔力班分子或者是东突的支持者。我在思想意识上的细微变化没有逃过人民群众的监督,毕竟,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为了防患于未然,关键时刻,好心人出现了,后勤阿姨打电话给我,要我歇班时去见她,“我有事儿找你。”后勤阿姨特地加强了“事儿”的语气。

我们可尊敬的后勤阿姨在她成功的为我讨回一套(确切地说是半套)房子之后,在我们单位上,在人前人后,就开始以我教母或者干妈的身份自居。她总是强调她和我母亲是最好的姐妹、同事兼朋友,在她的意识里,她有权利有义务为我的前途未来操心。后勤阿姨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一通语重心长,包括我工作是否努力,学习是否用功,思想上是否要求进步等等。她要我一定端正思想,多学习业务知识,一定要向党组织靠拢,要求我尽快上交入党申请书。我“哼哈”着一再点头,想告诉阿姨自己压根儿就不想入党,要入早在学校就运作了,等不到现在。话到嘴边怕惹老太太生气,又勉强咽了回去。最后,阿姨谈到我的终身大事,似乎我母亲在临终前,已经将我的婚姻问题全权委托给她来处理。她决定给我介绍一个对象,经她一说,我一点儿都不否认,这个对象条件非常好,无论是工作单位、相貌身高、人品性格还有家庭背景,都是一流的。听她这麽一讲,我只有妄自菲薄的份了。

“人家条件这麽好,眼光也一定很高,哪里能看上我这样缺爹少妈的?”

“怎麽会看不上,实话说了,我已经把你的条件跟对方提了,对方基本满意。我说高明,你可千万别自卑,像你这样要学历有学历,要单位有单位,要房子有房子,个头模样都没的说,就算不上十全十美,也够十全九美了,不就是你妈过世你爸又娶小老婆了吗,这也不叫什麽毛病,至少也不是你的毛病。”

“我知道这不是我的毛病,不过怎麽说都好像比别人少什麽。”

“万事有好就有坏,这少就是多,多就是少,你知道吗?”后勤阿姨的这句话简直就是佛家禅机,我听了很是吃惊,不禁对这位我母亲的同龄人开始刮目相看,于是我洗耳恭听。“你看,这人生在世是草木一秋,谁没有个生老病死,现在的事情,是顺心的少烦心的多,死了又怎样?死了好,死了清净。你自己觉得孤单是毛病,兴许别人还就看中你这以点儿呢。”

“欧?他们家看中我这点儿?”我问。

“也不能那麽说,不过,人家是独生子女,毕竟有人家自己的想法。”

听了这话,我极度憋气,心想,我妈就是活着也不一定会给谁气受,怎麽就会有人如此不想接受对方的父母?但又不好发作,只好说一句,“阿姨您说的对。”

“再说了,你这孩子心地善良人又孝顺我们大家也都明白着呢,你妈倒头(本地对人死的讳称)你心里难受,我们也知道。不过,依我说你妈也过世两年多了,你真的该找了,老辈子守孝也不过三年嘛。你看你哪一天有空,我给你安排,就到我家见面,后天怎麽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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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7-29 12:45: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爸爸上了大学,我妈反而更辛苦,不但要照顾伤残的姥爷,还要孝敬公婆,我爷爷和奶奶有5个孩子,爸爸是老二,一家人就住两间北房两间南房的一个小院子,哪里有妈妈住的地方?我妈只好住单位的集体宿舍,可是每月还要交给婆婆10块钱的生活费,她一个月才挣36块啊。一年以后,有了我,妈妈穷的连保姆都雇不起,勉强在爷爷家的小南屋里做完月子,就回自己娘家去了。娘家也是一大家子人,没有人给看孩子,妈妈自己看。歇完产假妈妈上班,就把我放到单位门房,让看门老头的老伴给看着,一个月也要给5块钱。现在想想,真不知道我妈那时候是怎麽过来的。”

后勤阿姨听了我妈的辛酸往事,竟然两眼红红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面巾纸开始擦鼻涕眼泪。我自己却没有什麽反应,这故事我从小就听母亲讲,听了不下1000次,现在从我自己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叙述的是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与我毫不相干。其实我也想落泪,只不过,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我的泪腺就已经干涸,无论多麽哀伤多麽感人的故事,都打动不了我,我想,我的心已经慢慢变成锈铁坨子了。

“爸爸毕业回来了,我也上了幼儿园,好像生活渐渐好了起来。爸爸年轻,上进心强,用现在的话讲就是一个工作狂,每天不是加班绘图,就是加班设计,好多时候还要去工地做监工,监督自己设计的工程完成情况。家里的事情都交给妈妈,妈妈好像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抱怨什麽呢?有什麽比自己的男人要求上进更重要的呢?妈妈就这样默默地在爸爸背后奉献20几年,直到那个女的出现。那个女的刚上班的时候,还是个长发披肩素面朝天挺清纯的一个女孩子,时不时来我们家向父亲请教一些问题,对妈妈也是“师母”长“师母”短的喊着,妈妈也没往心里去,可后来她竟然和爸爸勾搭上了,妈妈知道后心里憋气,还要在常人面前替爸爸掩饰,心中的怨恨无处发泄,到头来抑郁终了,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我讲了许多,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谈论继母。

“哎,这都是命啊!”后勤阿姨不住喟叹。

“命是什麽?难道在执著付出后得到的就是背叛?婚姻是什麽?谁又能说出婚姻的真谛?母亲为了当初一对紫色发卡就奉献了一辈子,到头来又得到了什麽?从来就是只闻新人笑,那管旧人哭。母亲死了,父亲心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开心,他的哭声还不如秋虫的呜咽来的真切,他的眼泪还不如同事的泪水来的真诚,如果说辛苦付出就换回这样的结局,我宁可永不付出。”哈姆雷特会独白,我也会,这样的口气那简直酷极了。

“你可以不付出……”后勤阿姨的话没说完,就被我又打断了。

“不付出?不付出对别人来说意味着什麽?意味着更深刻的伤害,您真的愿意我成为一个不付出的人?”

“啊,啊……”后勤阿姨这次真的口吃了。我的这一套理论绕来绕去,把她绕到云雾里,让她不知所以然,稀里糊涂,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了,这一回,我是彻底击退了她。后勤阿姨不再坚持要我见面相亲,我也乐得省心。后来,坚持要替我保密的后勤阿姨终于让大家都知道我对婚姻失望的“根源”,大家越发觉得我可怜。说实话,我痛恨别人的怜悯,但是,如果这样能够逃避自己的社会责任,作一个快乐的独身主义者,那麽,怜悯又如何。

常常这一次食言了。他原来说好一个星期后回来的,一个星期过去了,常常没有回来;两个星期过去了,常常没有回来;国庆节到了,常常还是没有回来!我开始沉不住气,经常给他的寻呼机留言(他走的时候顺便带走了我给他买的汉显BP机,是我硬塞给他的,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和他失去联系),让他是死是活给我回个话。他不定期地在晚上会打电话给我报一下平安,白天工地实在忙,就是不忙的话,他一个新上班的小学徒也不敢大剌剌地在上班时间和老“同学”电话聊天。常常刚上班,工作性质介乎于工长和工人之间,主要是给阿咸做下手,也可以说是阿咸的跟班。阿咸毕业两年多,工作卖力,酒量又大,人又义气,混着混着就混到了项目经理的位置,前途无量得很。常常跟着阿咸,主要就是为了虚心学习阿咸哥的社会经验,阿咸也乐得带着这个小师弟,一般情况下,阿咸在工地,常常给他当传令兵,阿咸不在工地,他就替阿咸做监工。

工地这种地方,闲时闲死忙时忙死。碰到停工待料或是甲方工程款迟迟不到位的时候,工地上的工头和工人会打成一片,不是斗地主就是开金花,要不就是云山雾罩的耍嘴皮子穷白话,话里话外总少不了男男女女那一档子事儿。每到这时候,都是阿咸自己滔滔不绝长篇大论,常常就会红着脸低着头在一旁边听边“嗤嗤”傻笑,结果落了个“青瓜蛋子”的美称。不过,要是甲方打款及时而且工程赶工期,那就是不分黑天与白昼了,这时工头们还会和工人打成一片,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阿咸也会赤膊上阵,指挥手下的小工们搅拌水泥。

常常刚去工地,正赶上工程赶进度,工地上每天人歇机器不歇,不管黑天白天,几台大型水泥搅拌机一直隆隆转个不停。阿咸每天脚不沾地里里外外陀螺般的忙个不亦乐乎,常常也没闲着,到钣金工那里帮忙,天天下料弯钢筋。这弯钢筋可是一个力气活,就是把要用的钢筋先根据设计要求截成一段一段,放到台子上,然后用一个类似于大钣子的工具,将钢筋弯成90度,或者将钢筋两头弯成180度。按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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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7-29 12: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常常回来只呆了两天三宿,其中开会一天,相当于阿咸就放给他一天的假。回来之前常常跟我通了话,我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我胃病发作和同事换了两天班,所以这两天除了开会,常常白天基本上是和我在我家鬼混来着。白天耍累了,晚上我们就到常常家补充营养,常妈妈想儿子比我想常常还要厉害,每天晚上都要做一桌子的饭菜,等着我们像消灭阶级敌人一样的消灭光。晚饭吃得过饱,我就半躺在常常的床上和他聊天消化食儿,因为常常换了新天地,所以听的见的新鲜事儿比我多得多,基本上都是我问他答他说我听。

“工地上住的如何?”我问。

“就那样,你又不是没有实习过,简易房木板床,稻草随便铺,单位提供一床被子一床褥子。别说阿咸对我真不错,给我拿了一套崭新没用过的军用被褥,我自己带着床单子,卫生条件还可以。就是洗澡不方便,头些日子天气还热,大家就用冷水冲澡,现在天冷了,就一个烧开水的小锅炉,烧的开水都不够喝,别说洗了。附近村子里面倒是有一个澡堂子,可那是浴池,也没有淋浴,一天百十口子人就用一池子水,到最后那汤子都是黑的。我嫌那里太龌龊,晚上就用电炉子烧水,自己洗。”

“那你吃饭呢,你说工地上还有专门的回民食堂,别说阿咸对你可真可以,国家民族政策贯彻地相当彻底,还给你开专门清真小灶。”

“嘛小灶,还小灶呢,都快倒灶了,就别提了。”

常常越是不让我提,我就越想知道,连忙催他快说:“说来听听。”

“不知道老总的哪一门子亲戚给联系的,反正我们工地上有30多个宁夏民工,全是戴白帽的西部回回,他们都是从一个村里出来的,有一个领头儿专门负责联系活儿,还带着一个快60的老头专门负责给他们做饭,我就跟他们搭伙吃饭。”

“这不挺好吗,这次你们穆斯林兄弟可到一块儿了。”

“在宁夏回回眼里,我不能坚持把斋,每天不按时五番拜,根本就算不上穆斯林,只能称为回族,他们认为他们自己才是真正的清真。”

“宁夏?”我开始在我大脑里残存的地理知识中搜索、查找。“很远,干嘛要雇这麽远的民工,言语不通不说,毛病还很多,挺不方便的。”说这话,我也没有理会常常给我的一个白眼,我知道,别看人家宁夏人不认他这个东部回回是朵斯提(回族内部对穆斯林兄弟的称呼),可他这个东部回回倒是拿宁夏人当了自己的亲兄弟了。

★                    ★                    ★

宁夏在古代一直由中国北方游牧部落统治,到了宋代出现了灿烂的党项族的西夏文明,党项人拥有自己创造的党项文字,至今无人能最终破解。党项人笃信佛教,当时佛教是西夏国教,西夏国势强大的时候,曾经和大宋、辽国并称兄弟之国,相当于现在朝鲜和韩国的关系。后来西夏、宋、辽都被蒙古所灭,成为铁木真大元朝的一部分。元朝的疆土,横跨欧亚大陆,从中国直到俄罗斯,都属于元朝的版图,中亚许多信仰伊斯兰教的国家,也都被蒙古征服。铁木真的孙子,一位蒙古王爷,自幼由他的中亚色目人奴仆抚养成人,在宗教信仰方面深受这个穆斯林奶妈的影响,后来他又迎娶了一位波斯公主,于是彻底归信了伊斯兰,他的军队和领地臣民也同时一起归信。这位王爷的属地就是今天中国甘肃东部、宁夏、内蒙古和陕西的部分地区,从那时开始,宁夏就成为中国最大的穆斯林聚居区。由于地域和人口比重等关系,东部回民和西部回民在信仰认知方面存在着明显差异,和西部回民虔诚信仰相比,更多的东部回民奉行伊斯兰的“塔基亚”原则,即在异教徒或者无神论者面前隐藏自己的宗教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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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上基本没有太多的障碍,西北方言还算北方语系,比江南方言强,说慢一点基本能听明白。其他也没有什麽不方便的,他们自己做饭吃,基本上属于与世无争。”

“就是太远了,抛家舍业多不方便。”

“远,要的就是这个远。当地民工离家近,吃住方便,可往家捎东西也方便,不管什麽钢筋头、木板块,有嘛拿嘛。一整袋水泥,撕开个口子捧出一捧来就算半袋洋灰,工头看见了就告诉你“捎回家垒个灶火台子”,工头看不见就夹在自行车后头骑车走人。像我们这些管工地的都算是外来人,看见不管的话工地没几天就能搬他们家去。”

“那就管啊。”

“管,说轻了拿你的话不当回事,说重了晚上叫几个叔伯兄弟来能打你个半死。”

“我靠,民工还这麽厉害!”

“厉害,谁让咱在人家地头上呢。所以这些当地民工是能少则少,能无则无。不如雇那些远道来的,想捎回家去也没办法捎,而且,和他们相比,我们就成了当地人,说话自然更占分量。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就是这西部来的民工工资要比当地民工低。”

“欧?不是一样的工作吗,同工不同酬?”

“是一样的工作,常规价格小工都是每天20块,可咱们当地民工总会嘿嘿叽叽的,一般再加3块钱的中午饭钱,实际上现在当地民工的工资是每天23块。西部的民工讲好每天20块,多一个子儿项目经理们都不给。”

“怪不得,又省钱又省心。要是那些西部民工知道了自己比当地人每天少3块钱,就不会闹意见?”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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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7-29 13:45: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1)

常常回工地还不到1个月,就又回来了,这次他是和阿咸一起回来的,还说要住下。自从常常走后,我家里就再也没有来过别的男性,虽然我还没有老土到了从一而终的地步,但是,对于我而言,暂时还没有哪一个能够代替常常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当然,我也有寂寞难耐的时候,如果他连续几天晚上不给我打电话,我也会出去找一点乐子,夜色里,黑暗笼罩,分不清彼此。

阿咸的到来让我倍感惊讶,当着他本人的面儿常常也不便说些什麽,就告诉我咸哥出了一点状况,需要躲几天,“公司宿舍他是没办法回去了,只能在谁的家里躲两天,你看他这样满嘴跑火车的人实在没办法住我们家,我妈肯定不答应,也只好让他在你这里麻烦你几天了。”常常将我拉到小北屋小心翼翼的对我说,满脸陪着笑。

看他这个样子,一股无名醋意涌上心来,我瞥了常常一眼,哼哼唧唧地告诉他:“麻烦倒不麻烦,就怕我们俩在一起你不放心。”

“这有什麽不放心的?我不放心你,还不放心他?”常常还是一脸赔笑。

“别,我们还是明说了好,咱把丑话说前头,你要他躲我这里,你就得在这里陪着。要走都走,要留都留,没商量。”其实我的意思是,我这麽多日子独守空房,他上次回来也是蜻蜓点水,好容易被我抓住,还不多陪我几天。

“我留,我留。”常常连忙嬉皮笑脸地点头答应,我的意思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阿咸到底是一个极爽快的人,没等我发问,就把自己糗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原来,这次阿咸到我这里小住几日是为了躲避那个叫兰姐的女人,确切的说,是为躲避这个兰姐引发的一系列麻烦。前段时间工地上忙得脚不沾地,阿咸也累的得迷三道,平时就到附近的小饭店去喝酒解乏,总去一个饭店难免会有吃腻的时候,阿咸时不时也换家饭店换个口味。这天,他不知道怎的,鬼使神差竟然去了离工地比较远的兰姐的饭店,这一进去不要紧,一下子就展开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罗曼史。

兰姐姓兰不叫兰,叫梅芽,像她这种情况可以叫“兰姐”,也可以叫“梅姐”,不过,梅姐听起来很像“霉姐”,既然谁都不愿意“霉”到了,所以大家都唤她做“兰姐”。兰梅芽和丈夫一起经营一个饭店,她并不是丈夫的原配,原本只是丈夫雇来的一个小服务员,高中毕业略有些文化,因为人长得漂亮,又机灵又会说话,没多久就被老板强占为己有。兰姐虽然心里不是十分满意,但是总有一点传统思想,勉勉强强也就跟了老板。这老板的前任老板娘是典型的农村妇女,没有什麽知识也没有什麽教养,更没有多少手段,知道丈夫有外遇就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偏偏肚子又不争气,生了一个女儿后死活没有下文,老板一怒之下,炒了老板娘的鱿鱼,将兰姐扶正。兰姐过门一年,就生了一个男孩,地位如日中天。有了兰姐的扶助,饭店也越办越火,没过三五年老板便到瀛州城发展去了,留下这个饭店让兰姐独自经营。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坚持每星期回来三两次,照应一下生意和兰姐的情绪,后来外面的生意也大了,据说又藏了一房,回来的频率渐渐稀少。兰姐自己的老公有什麽毛病自己明白,虽然满心不情愿,但想到孩子太小,自己又没有什么根基,所以也不便发作,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老婆放手不管,这老板就成了欢乐英雄,越玩越大,最后竟然发展到了承包三房小秘,把个春光灿烂三十正当年的老婆扔在一边不闻不问。

兰姐年方三十,身材好,柴火也旺,每天独守空房,寂寞难耐。正巧这时候阿咸出现在面前,真成了天上掉下个咸弟弟,虽然阿咸算不上一表人才,但毕竟大学本科毕业,举止态度绝非一般民工和买卖人能比的。再加上阿咸已经在社会上打拼两年,虽未娶妻,但是恋爱也谈过几次,每次都会发生实质内容,洗头房按摩院也是定期光顾,算是情场老手,此时正好孤身一人,两人相遇,立刻开始过招。过招内容如下:

第一顿饭,先炼眉来眼去剑,讲究是眼中有剑,剑剑眉来眼去。

第二顿饭,再炼情意绵绵刀,讲究是话里藏刀,刀刀情意绵绵。

第三顿饭,最后干柴烈火掌,讲究是嘴动不如心动心动不如行动,想到不如说到说到不如做到,二人你来我往,手口并用,一时把持不住,就彻底掉进去了。

阿咸和兰姐交往的最初本意,是想找一个即干净卫生又省钱经济的靠家儿,打着感情的幌子,干的是嫖妓的勾当。没想到上了兰姐的身子,可就不是那麽一回事儿了。在兰姐身上的快乐,是阿咸多少年多少次都没有经历过的。和兰姐相比,阿咸过往的那些女人竟然都成了脚下的拖鞋,不值一提。算来阿咸也只接触过两类女人,一类是刚出校门或者没出校门的女学生,想发生关系又没有什麽经验,阿咸进去没两下就大呼小叫喊“疼”,弄得阿咸情趣皆无,差一点落下早泄的毛病。另一类就是街头三陪,疼倒是早不疼了,还是进去没两下,就“嗷嗷”的直叫唤,给人感觉似乎进入状态,其实都是现场表演,没有一个达到高潮的,也就是说没有一个真正敬业的。阿咸身下的兰姐,是真正的女人,杏眼微睁,娇喘阵阵,阴阳体液溶汇在一起,是润滑,是激情,是满天盛开的焰火。

从兰姐身上下来,阿咸才明白,什麽叫真正的女人,那一刻,阿咸真的爱上了这个女人。

老婆偷人,最后一个知道的肯定是她的丈夫。有了感情做掩护,阿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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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7-29 13:46: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阿咸从工地出来,先是回到总部的宿舍,找出换洗的衣服穿了,然后硬着头皮找老总坦白交待,这种事情闹到工地上,搞不好会出事故的,总得和老总先通通气。偏巧老总不在家,到北京公干去了,电话里阿咸低声下气地跟老总汇报了10分钟,老总哈哈大笑一回,告诉他先别回工地,也别回单位,找一个地方躲几天再说,工地方面他派人过去解决。阿咸连连应承,放下电话就出来了。

阿咸家在农村,离城有100多里地,他不愿意回去。一是本来心情就差,回去还要听老父老母关于自己婚姻大事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二是万一老板查到他的老底,带人找上门去,在老家打起来,自己几辈子的脸面就真算是丢尽了;三是他想离单位近一点,这样随时可以掌握事件的发展动态。于是,常常把他带到我那里。

他俩来了,我把他俩安置到南屋母亲的大床上去睡。和阿咸相处不到半天,我就明白为什麽常常不敢把阿咸请到自己家里住,这阿咸真是满嘴跑火车,什麽话都敢往外吐噜。什麽“大车拉王八,在(载)你”,什麽“老头操老婆,早晚那点儿活”,什麽“鸡巴打脑袋,不疼闹得慌”,黄的流汤的俏皮话一箩筐。听的我哭笑不得,心想,这要是让一位坚守信仰、天天坚持五番拜的清真老太太听见了,非气得吐血不可。

阿咸的火车可不是一般地跑,有一回我们三个一起啃鸡脖子,他忽发奇想,断言同性恋一定非常喜欢吃鸡脖子,此言一出我和常常差一点没呛死,回过神来问他为什麽,他振振有词的回答:

“你们看,这熏鸡脖多像一个大鸡巴呀。”

我满口的鸡肉末末几乎全喷在他脸上。

“你混长了工地,是不是也会跟阿咸一样?”和常常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问。

“不会,人跟人不一样。”他非常肯定的回答。

阿咸在我这里顿顿有酒,我知道他量大,也没什麽好安排的,就批发了两箱黑土地,这酒十来块钱一瓶,喝着还挺上口。连喝几次闷酒,我听得都是阿咸和兰姐的浪漫史,从开始的眉目传情,到最后的偷欢被捉,一件一件,即像听评书,又像看知音杂志上的传奇故事。我想,我的耳朵已经被“兰姐”这个词磨出了茧子。

“兰姐就是我的生命!”阿咸不止一次、十次、百次地重复同样的话。

阿咸在我那里住得很晕,白天我和常常去上班,他一个人躲在家里,不是睡觉就是看光碟。和我骑自行车上班相比,常常上班那才叫一个辛苦。每天早晨天刚亮,阿咸还在梦里和兰姐过招,常常就要搭早班车去瀛州车站,两个多小时大巴到站后,再坐半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到工地,下午3、4点钟往回返。每天如此,辛苦异常。他现在去工地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给阿咸打探一下事态是怎样发展的,电话里说这些事情还是不很方便的,再说,老总新派去的项目经理虽然和阿咸私交不错,但是毕竟不像常常这样算是嫡系。

常常真的没有白白辛苦,他带回了很多关于兰姐的消息。像什麽兰姐被她的老公吊起来打,胳膊都被打折了;兰姐死活都要和老板离婚;老板带人到工地闹事儿,要把临时房的玻璃全砸了,西北民工们一拥而上把要砸玻璃的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玻璃也没有砸成;老板到总部要人,结果问谁谁说“不知道”,老板在沧城地界没敢闹事,灰溜溜地走了;新项目经理委托甲方厂长联合当地乡长解决此事,已经宴请了一回桑拿了两次,乡长基本答应出面斡旋。

喝了几晚上的小酒,知道事情也终于有了些缓和,阿咸稍微送了一口气。白天看碟也看腻歪了,他非要晚饭后出去散心。我们等常常回来再开饭,喝完酒吃完饭都九点了,阿咸穿衣服出去,我没有拦他,说“阿咸你白天窝了一整天晚上出去活动一下也是应该的”,其实,我是闲他在眼前250度电灯泡般的碍事,并且建议他去桥头公园转一圈散心。阿咸走了出去,刚把门关上,我就一个饿虎扑食般的上了常常的身子,常常一边大笑一边说:

“你急什麽?跟猴子似的。”

“我不管,这几天守着这个超级电灯泡连话都不敢说,自己的家还这样委屈,叫什麽事儿,你赔!”嘴上说着,我手没闲着,开始解他的裤带。

“我赔你,我拿我的一生一世赔给你行了吧?哎哎,你悠着点儿。”

我没理会常常的话,径自脱下常常的裤子,常常“咯咯”笑着任由我胡作非为。

爽了,够了,也累了。我们开始躺在沙发里休息,电视上欧洲足球五大联赛刚刚开始,我和常常依偎在一起边看足球边聊天。

“现在几点了?”常常问。

“十点多了,球赛都开场了。”

“怎麽阿咸还不回来?”

“你倒还惦记他,他几天没出去,出去一趟还不多溜达溜达,再说他一个大活人,总不至于不认识回家的路。”

“不是怕他迷路,我怕他遇到什麽事情。”

“能有什麽事情,兰姐的老公找来了?不会那麽巧吧,楼上从窗户往下扔垃圾正砸着他脑袋的概率都比这个大。”

“没准儿,要不我出去找找看看。”

“你就省省心吧,也许他已经看出咱俩的关系,特地出去给咱俩腾地方呢。”

“会吗?”他听了这话,脸有一点微红。

球赛踢完了上半场,阿咸还是没有回来。这次常常真的坐不住了,他拿了外套就要往外走,刚好这时候,他的BP机响了。常常低头一看,竟是阿咸的留言:“咸先生请您带100圆钱去中单元501见面。”我们俩莫名其妙,大眼瞪小眼。

“这是什麽意思,被绑架了?”我问。

“绑架也不会有这个价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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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7-29 13: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十天过后,常常终日的奔波劳顿终于有了一个最终结果,消息传来:新项目经理一次性支付给饭店老板3万元,替阿咸了结这场捉奸风波,同老板最初的要价30万元相比,这笔精神抚慰金算得上打了一个狠折,工地上的人们一致认为阿咸简直就等于白玩了一场。未出大家所料,兰姐和丈夫离婚,出人意料的是,饭店老板竟然放弃了儿子的监护权!原来他在外面包养的三个小蜜里面,有两个已经身怀六甲,其中一个已经产期临近,老板宣称,谁生了儿子就把谁扶正。协议离婚前,老板放话给兰姐,说离婚可以,兰姐不带走儿子可以得一万块钱再加上所有的衣服和首饰,带走儿子的话一个子儿不给,而且要把衣服首饰一把火烧了抚养费更别提,他的原话是“养得活就自己养,养不活就别逞强”。老板的意思就想让兰姐彻底放弃儿子的抚养权和监护权,以后和儿子断绝关系,不再见面。想那儿子已经6岁了,是兰姐一手带大的,这当娘的再狠心,也不会抛下自己的亲生骨肉,交给别的女人,特别是那未来的继母铁板钉钉地会有自己的儿子。留下孩子,不等于把自己的心头肉留给别人做眼中钉了吗?兰姐想都没想,就做出了决定。

“我们娘俩将来就是要饭吃,也再不会登上你们家的大门!”兰姐斩钉截铁地回复了丈夫的无耻提议,带着儿子空身离开了饭店,吊着打折的胳膊回娘家去了。

“阿咸,你知道兰姐娘家是那里的吧?”听到这个消息,我试探阿咸的反应。

“知道。”他说。

“过几天,你,要不要,哥几个陪你走一趟?”常常开始提议,在我们两个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按常理说,阿咸可以一个人去,未必需要我们俩一起去当这电灯泡,不过,常常考虑兰姐刚刚离婚,她的前夫如果咽不下这口气,还想报复阿咸,恐怕派人暗中监视,一不小心阿咸难免会受皮肉之苦,人多一点还能状状胆儿。

“再说吧。”阿咸嗫嚅着。

我和常常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气氛过于尴尬,我只好起身到厨房,拎出一捆青岛啤酒。常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面孔凝重的像一个希腊雕像。

“这男女的事情,俩人在一起的时候甜甜蜜蜜,可是一到谈婚论嫁,就全不是一回事儿了。”阿咸终于开口,真主保佑,他没有让我们等太久。“我倒是不嫌弃她是二婚,可我爹妈会怎麽想?全村的人会怎麽想?周围的人会怎麽想?我上大学出来混了这些年,好歹也算有了一点儿脸面,这样娶了一个比自己大还带着孩子的二婚,一定会被人笑话死的。”

“笑话,谁笑话谁呀。”我插了一嘴,话一出口登时感到万分后悔,所以又随即加了一句:“你不跟家里说,谁知道她是二婚?”

“如果她不带着儿子,这还能糊弄过去,可现在六、七岁的大小子跟在屁股后面,总不能说是捡来的吧?再者,这孩子已经懂事了,对我就没有一点成见?说白了我就是那第三者。男孩子都要找根儿,就怕我花钱供他上了大学娶了媳妇,最后还是要回到他爸爸那里。”阿咸在自己给自己找借口。

“他爸爸都不要他了,他还回去?”常常有点儿急了。

“难说,都这麽大了,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认识了。再说,供养一个孩子有多难,我自己将来还要孩子,也得花钱。白白花钱给别人养儿子总是有一点儿不甘心。”

“要照你这麽说,兰姐就应该抛夫弃子裹挟家产跟了你才好?”我实在听不下去,觉得这时候的阿咸真不是个爷们。

“那到未必,她带不带钱我无所谓。”阿咸这话倒是实情。

“她带孩子就不行?那是她自己的孩子,能扔吗?”我问,因为母亲的缘故,我一向尊重自己带大孩子的女性。

“我再考虑考虑。”

“依我看,”我做结案陈词,“咸哥您什麽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那个老板不要孩子!”

阿咸沉默了,我知道他已经默认,虽然兰姐是阿咸的生命。

“阿咸,你这一次是不要命了。”拍了拍阿咸的肩,起身回卧室整理衣物。

当晚,阿咸回到单位宿舍,常常回家看望父母,他回来这10天,一直没有回家,家里人根本不知道他来回奔波的事情。没过多久,我就听常常告诉我,阿咸去了伊拉克。他们老总在北京谈成一笔海湾重建工程,阿咸第一个报名,其一他是为了赶快挣钱,还老总给他垫付的3万块赔偿金,其二就是为了换一个环境,躲开兰姐以及和兰姐有关的回忆。阿咸出发前,老总在沧城最大的饭店――海天霸清真大酒店给他们饯行,常常喝得大醉,回到我这里,告诉我,阿咸哭的一塌糊涂。

“活该!”我随手递给常常一块热毛巾。

“没我的事。”常常以为我在说他。

“我知道没你的事,你一边歇着吧。”我扶他上床,帮他脱了衣服。

阿咸走了,兰姐不知去向,他们俩的故事我以为就这样结束了,谁知道,多少年后,一个机缘巧合,让我认识了兰姐,起初,我并没有说明自己认识阿咸,只是和兰姐交往了一段时间,她把自己的秘密全都告诉我,让我知道整个浪漫史的全部。

“也不知道是怎的,我一看到那个男人,就感到特别亲切,真的。我记得他第一回来我的饭店吃饭,我们两个就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说话,就这麽你看我我看你,就好像上辈子我们两个就是天下最美满的夫妻,这辈子又见面,可是谁也不敢相认。”有一次,兰姐和我一起喝酒,酒喝多了,兰姐竟然跟我讲起她自己的故事。“第二天,他又来了,搭讪着跟我说话,我们俩互相试探,看看到底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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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7-30 19: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1)

冬天的风依旧寒冷彻骨,但是转眼会过去,春节要到了,春节一过,春天眼瞅就来了。沧城的家家户户都在忙忙碌碌,串亲的串亲访友的访友,添服装买食品,大包小包拎回家准备过年。年底本单位的红包分下来,去年7月份我就实习期满转为正是职工,所以今年的红包比去年要厚很多。吃水不忘挖井人,年节将至,论公论私我都得去领导家看看。看领导也要有看领导的学问,领导喜欢什麽,不喜欢什麽,平时少不得要留心。还是母亲病逝的时候,我到领导家里谢孝(沧城的规矩,就是挨家挨户给随份子帮忙的亲朋好友磕头谢礼),看到领导家里挂了不少国画和名人墨迹做装饰,摆件也是中国国产的木雕苏绣之类,看来领导对国产艺术还是满欣赏的。去年过年,我特地送了一套正宗狼毫湖笔,是我在上海实习时捎回来的,领导虽未说什麽,但是看他的眼神和表情还是非常满意的,跟我谈了10分钟,一直关照我要好好学习业务知识,说我努力工作的话将来会有前途的。

我说了我已经转正,不想再在下面储蓄所里数票子,所以,我要开拓自己的前途。今年,我准备了一方砚台,虽然比不上端砚名贵,但也花去了我整整三千大圆,就这还是委托同学从生产厂家直接拿的货,比在外面买不知道要便宜多少。礼物打点妥当,我就要登门拜访,忽然听说领导外出公干了,据接近领导的人侧面透露,他老人家是为了躲避春节求他办事的人,才上外地出差的。过去只听说杨白劳会每逢年关出门躲债,现在竟然黄世仁也沦落到年关将至,却躲躲藏藏的地步,看来世界真的是在进步。

领导不在家,但是领导夫人在家,我好赖也是单位大院长大的,平时深受母亲严格教育,对长辈不分级别高低,见面一律叔叔阿姨称呼。我是见人就喊,大家都说我懂事,我也和各位叔叔阿姨混了一个脸熟。领导是从基层一步一步升上来的,夫人是有名的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全无寻常女子一步登天的那种浮躁心境,对周围的人和蔼可亲,对我也一样,见了我总是和我母亲的好朋友们一样,唤我的乳名“明明”。

领导不在家,我也得上门,不过,给领导夫人的东西就要另想辙,躺在床上寻思半晌,我翻出了母亲留给我的那包金首饰,从里面挑了一个最重的金手镯,到金货店清洗翻新了一下,放到砚台里面,大小正合适。3000块的砚台,30克的金手镯,加在一起,我想也许我的前途会出现一线光明。

晚上,我怀揣砚台,空着手骑上车子慢慢悠悠回到分行家属大院,搬出去一年,大院景色依旧,连门卫都没有换人。进门时我和看门老头点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老头看我的样子分明是说“这人眼熟,怎麽想不起来了?”这时节,越是空着手,就越放松,那些大包小包拎着名烟名酒的就跟偷烟偷酒的小偷差不多,整个一个做贼心虚。按响领导家的门铃,领导夫人亲自开门,我“阿姨”长“阿姨”短的一阵寒暄,夫人叫着“明明”,还给我拿来水果花生,就好像我仍然是一个贪吃贪玩的孩子。我没有像小时候那样贪吃,在领导家只待了10分钟,我知道后面肯定还会有人来,放下砚台,就起身告辞。夫人笑着谦让一回,也就笑纳,临出门,我特别叮嘱,一定要领导先过目,如果不喜欢再送别人,夫人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想她已经心领神会。

回家路上,我异常轻松,虽然自己的银行存款和固定资产减少了将近十分之一(住房除外),但是心里的感觉别提多舒坦,似乎自己得了一个大便宜,就好像三伏天在大街白捡了一个西瓜,回家切开一看,呵,脆沙瓤!我骑车回到家,远远地在楼下就看到我的卧室亮着灯,只有常常有我家门钥匙,肯定是他回来了!我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兴奋得把车子锁在楼下,没来得及往常那样锁到储藏室里面,三步两步跑上楼。

常常躺在我的床上,看着我新买的《足球世界》,封面上的巴蒂斯图塔意气风发,一派战神风采。

“回来了?”我脱掉外套,随手扔在客厅里的沙发上。

“回来了,今天不走了。”常常没有抬头,仍旧研究手里的巴蒂斯图塔。

“回家过年?”听了他的话,我心里高兴的很,面子上依旧不动声色。

“穆斯林不过年。”

“靠,那你回来干吗?不在工地坚守岗位?”我问,其实心里面是想听他亲口告诉我,他回来是因为他想我。

“天寒地冻的,连暖气都没有,不回来冻死我,你这人怎麽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常常说话的口气听起来就像一个豪门怨妇。

“同情你?谁同情我,分行保卫科春节安排值班,我和你们一帮穆斯林兄弟一起值,从除夕到初二,连轴转。”

“怎麽就你,别人呢?”

“别人有家有室啊,你们穆斯林是不过年,我是没地方过年。不过,主要还是分行的回民还不够多,再来两个,估计就用不着我了。”既然他说今晚留下来,我也就没有猴急着要激情,准备先驱散一下身上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于是走到厨房翻出前几天买的速溶咖啡。“你喝咖啡不喝?”

“什麽牌子的?”常常问。

“雀巢的。我说,咖啡我还真没有找到有清真牌子的,是不是跟茶叶一样,没有清真不清真之分,都能喝。”

“那就来一杯吧。”

“伴侣要不要?糖呢?”我问。

“随便!你要我就要。”

“你这人倒好说话,我说你们老总怎麽不让你这个穆斯林在工地值班?”我调好两杯咖啡,端进卧室。

常常连忙放下杂志,
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不高明 | 2004-7-30 19:32: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常常去相亲,对方是一个护士,在市医院的儿科工作,回民。鉴于常妈妈信仰虔诚,所有和常常见面的姑娘无一例外都是回民。相亲之前就有前辈教导他,说相亲时间一定要控制在20分钟到半个小时,时间太短是对媒人和对方的不尊重,太长会让人觉得你太有意思,容易被对方拿住。常常不想被人拿住,所以去之前就想好,要20分钟完活。常常初次相亲的对象是一个说话就脸红的淑女,两个人被媒人安排在一个房间单独相处,和人家互通姓名,简单介绍了各自的家庭情况后,常常就无话可说了。冷场了大约5分钟,常常觉得怎麽也得凑够20分钟,不然跟媒人无法交待,于是又聊了两句天气情况,说完天气,常常实在想不出还有什麽话题,呆在那里,任由时间一秒一秒流过。姑娘还是低着头,看着常常那双46码的大脚,也不说走,也不开口。常常的思绪开始往外飘,他想起了昨天看过的一篇介绍伊斯兰教早期历史的文章,心里面有很多不解,想了又想。忽然,姑娘开口说话:

“你在想什麽?”

“哦?”常常措手不及,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在想,为什麽伊麻目侯赛因要去库法?”

“啊?”姑娘看着常常,呆若木鸡。

事毕,媒人问姑娘感觉,姑娘说:“这个人要不要看一看精神科?”

常常听了媒人的回话,大笑不已,媒人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常常,感觉莫名其妙,只能陪着皮笑肉不笑了两声。从此以后,只要有人给常常提亲,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去相亲,每次相亲的最后,他都要提一个问题:“你说,为什么伊麻目侯赛因要去库法?”得到的回答也千奇百怪,有的“嗯?”一声,算是回答;有的听了只会“什么什么”地问,就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有的很老实的回答“不知道”;最有意思的是一位音乐教师,听了这个问题,她小心翼翼的问:

“是不是为了开他的歌迷见面会?”

这次,该轮到常常几乎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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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麻目侯赛因,是伊斯兰教创始人穆罕默德圣人的外孙,是伊斯兰教第四任哈里发阿里的第二个儿子。穆罕默德圣人一生仅有一个女儿法图麦成年并给他留下后裔――外孙哈桑和侯赛因,穆圣归真之后,艾卜·伯克尔成为继承人,称作伊斯兰教的第一任哈里发。两年后,艾卜·伯克尔因病去世,由欧麦尔·赫塔卜继承,他是第二任哈里发,后来在一次晨祷时遇刺身亡,前两任哈里发都是穆圣的好朋友兼岳父。继位的第三任哈里发是阿拉伯贵族奥斯曼·伊本·阿凡,然而奥斯曼·伊本·阿凡也是被谋杀,最后由阿里,法图麦的丈夫继任第四任哈里发,由于阿里继任遭到阿拉伯贵族地反对,他把自己的统治中心转移到波斯,也就是现在的伊朗、伊拉克,定都库法。公元661年,阿里在库法的清真寺被人用涂了毒液的刀砍中头部,临死前留下遗言,将他的遗体放到骆驼背上,让骆驼自由行走,骆驼在哪里跪下,哪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骆驼跪在了一个叫纳吉夫的地方,于是,阿里被秘密埋葬。200多年后,阿里葬身之地被发现,后人在墓地上建立了一个大清真寺,就是著名的纳吉夫金顶清真寺。阿里去世后,亲叙利亚的穆阿威叶自称哈里发,但是伊斯兰教历史上只承认四大哈里发,一般认为穆阿威叶不是选举出来的哈里发,而且,他破坏了伊斯兰的规矩,把哈里发位置传给了自己的儿子。穆阿威叶的儿子叶齐德继任后,波斯人对此十分不满,他们找到正在圣城麦地那隐居,穆圣的外孙阿里的儿子伊麻目侯赛因,邀请他去库法,去做他们的哈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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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的清晨,和接班的汉族同胞办完交接,我骑了我的新自行车从分行出来,清冷的空气中还残留着鞭炮的味道,我没有回家,直接奔安庄子的常常家去了,这是我们两个几天前就约好的。到了常常家,是常妈妈给开的门,虽说我早就知道他们回民不过年,但是出于礼貌我还是道了一句“阿姨过年好。”

“好好,都好。”常妈妈说着把我让进了他们老两口住的东屋,我这才发现常常不在家。原来昨天下午老总打电话来,要他去工地看看。

“昨天?有公共汽车吗?他怎麽走的?”

“是他们老总派车来接他走的,好像工地上出了一点事儿,要他去处理,这孩子也没和我们说是什麽事,抬脚就跟司机走了,我们老公母俩现在提心吊胆的,今天早上打个电话也没有人接,给他BP机留言,他也不回电话,我们都快急死了。”常妈妈只顾的着急,也忘了过年期间应该避讳说死字。

“您先别急,我这就去他们工地,一到工地我就给您打电话。”说着,我就起身往外走。

“孩子,你怎麽去呀?”常妈妈从后面追出来。

“我打的去,您二老放宽心。”走出门口,我回过身又加了一句:“你可千万别着急,放心有我呢,对了,我的车子就先撩您这儿吧。”

我一溜小跑从村子里出来到了公路上,公路上行人稀少,来来往往都是车辆,人们都忙着给亲朋好友拜年,我一招手就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那里?”司机师傅问。

“瀛州。”我又随口报出了工地所在的乡镇。

司机师傅仔细端详了我一番,看我文质彬彬不像要劫车的歹徒,心里合计一番说:“打表?”

“还是
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不高明 | 2004-7-30 19:34: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常常开门上了后座,对司机说:“师傅,麻烦您原路回返。”说完就一头歪在座位上,闭上双眼,一张惨白的脸麻木的就像麻将牌里的一张白板。

“哎,我说我一大早从单位出来,先上你们家,又打的到你这工地,从清早到现在还水米没沾牙,您这工长怎麽也得给我跟司机师傅找口水喝吧。”我辛辛苦苦打的到这里连个好脸都没有,的确让人心有不甘。

常常眼都没睁,嘟嘟囔囔回答我:“坚持一会儿,我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水米没沾牙,道上有清真饭店咱就打尖,我请客。”

清真饭店,大过年的连小卖部都很少不开门,我上那里给你找清真饭店去!虽然心里这麽想,我还是眼珠不错的看着车窗外,希望能找到一个开业的超市或者副食店,能买几瓶矿泉水再加两包饼干也行。结果果然不出我所料,一路之上,不管是饭店、超市、小卖部或者饱子铺,没有一家开门的。我只有咬牙坚持,回头看常常,他已经睡着了,1米91的身材委曲在大发面包的后座里,竟然睡的如此香甜。我没有再打搅他,小声告诉司机:“师傅,麻烦您开稳当一点,我这哥们睡着了,咱回家再吃饭好不好?我再给您加20块,过年要发发(188)吧。”司机大哥点头同意。

回到沧城,大发载着我们直奔常常家,也只有在那里我们能够找到可口的饭菜和家的温暖。下午2点整,我们进了常常家门,常妈妈很高兴,虽然我没有信守诺言到了工地给她打电话,但是我带回了她最宝贝的大儿子。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常妈妈就像变魔术一般,给我们做了满满一锅挂面汤卧鸡蛋,还切了一盘子酱牛肉,拌了一盘心里美水萝卜。汤面热气腾腾的端上来,白白的面上洒着碧绿的香菜,闻起来那叫一个香。常常自从头天中午吃了一顿饭,到现在一整天水米没粘牙,捧起饭碗也顾不得汤面有多烫,吹两口吃一口,淅沥呼噜一眨眼饭碗就见了底,吃得我们两个满脸冒汗。常常把饭碗递给站在一旁看我们大口吃饭的母亲,示意她再给盛一碗,这才喘了口气跟我说话:

“高明,你今天能不能给我对付出10万的现金?我着急用。”

“10万?”我没有说不行,不过我得仔细考虑如何提出这些现金来。

“实在不行,8万也可以,等初八单位上班,我就还给你。”

“你这是用自己的钱给公家垫款吧?”我问。

“就你明白,你怎麽不问我为什麽给公家垫款?”

“问什麽,你要是觉得应该垫,你就垫,你只要有把握你们老总黄不了你这笔钱就行了。”

常常呵呵笑了笑,接过常妈妈递给他的第二碗,又开始埋头猛吃。常妈妈见我也快吃完,竟要接了我的碗走,给我盛第二碗。

“阿姨您不用忙,我自己来。”我自己一个人住久了,不习惯被人伺候,特别是一位和我母亲差不多的女性,自己端了碗起身去厨房。常妈妈拦住了我的去路,笑着说着“你别动”,从我手里拿过碗,转身去厨房。我只好在后面跟着,进了厨房,我才知道为什麽我们的汤面会那麽好吃,原来常妈妈是用熬好的牛骨头汤给我们下的挂面,所以味道好极了。我要接过常妈妈给我盛好的汤面,被她拒绝,她怕我烫了手。于是,我又跟在常妈妈后面回到餐厅,这时候,常常的第二碗又见底了。常妈妈穿线似的伺候我们吃完了这顿饭,我想,细心照顾孩子们的饮食起居,一定是穆斯林妇女的传统。很差异常常如此心安理得地接受母亲的悉心照料,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多麽幸福的家庭。

吃到第三碗,常常终于有了时间,可以缓口气,跟我们讲一讲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原来工地上留守的30几个宁夏回回,因为天气太冷,也没有供暖设备,大家都挤在一个大宿舍里面,床上铺上电褥子用来取暖。领头儿干脆搬到厨房和做饭老汉去睡,一是厨房里有炉子比宿舍暖和,二是厨房里面有了肉,领头儿怕老汉自己一人住难免偷吃几口。过年工地上给他们留了些牛羊肉,常常去买肉的时候还特地给他们要了一大堆牛骨头,让他们炖汤用。因此,每到晚上,厨房的炉子上面总是炖上一锅,有时候是牛肉,大部分是骨头汤。

初一晚上,大家做完晚上的礼拜,老汉奉了领头儿的命令,炖上一锅牛骨头,然后大家回屋睡觉。可能是老汉想让炉火旺一些,这样炖出来的汤更有味道,用湿煤封好炉子的时候,上面留的眼儿稍微大了一点点。可是,就是这一点点,让炉子里面的煤不完全燃烧,产生大量的一氧化碳,两个人都煤气中毒。第二天一早,民工们起床做礼拜,发现两个人居然没起来,等有人推门进去看,一进门先是呛了一个半死,仔细看,两个人都已经昏迷了。

人们七手八脚把他们抬出来放到外面,祈祷的祈祷,喷水的喷水,忙活到天亮,可是两个还是没有苏醒。这时候,才有人想起打电话联系,先是联系项目经理,项目经理正在外地老家过年,让他们先送医院抢救,放下电话就跟老总汇报了。老总听了汇报一阵恼火,只好让他火速回工地,自己也连忙坐了车到工地监督。民工们把两位昏迷者送到医院,可是,因为大家谁的口袋里面都没有现钱,缴不了住院押金,医院值班人员看他们那一身打扮,生怕将来赖帐,再加上过年期间谁也不想添麻烦,自己找累,竟然拒绝收治,就这麽拖着。等到老总到了以后交上押金,才开始抢救,但还是耽误了,抢救了半天,做饭老汉是抢救过来,领头儿的却再也没有睁开眼,他在远隔数千公里的异地归真。老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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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7-30 19:42:00 | 显示全部楼层
(4)

放下电话,我和常常分头行动,我去储蓄所准备现金,他去找人凑卡,这点儿还是我提醒他的,不让他自己垫这麽多,“万一老总黄了你的,你可就傻眼了,再说,就是不黄你的,隔上一个月再给你钱,我这工作也得扔了,到时候咱俩就只能一块弯钢筋了。”常常恍然大悟,连忙联系老总,老总给下属员工下了死命令,让所有在沧城的员工,只要有我们行的MD卡的,一律到我的小储蓄所报到,卡上有多少钱就取多少钱,初八上班后老总还钱。

我刚到储蓄所,就有来取钱的了,同事见我如此热心,干脆让我自己办理业务。忙活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眼瞅着接款车就要到了,只凑够了5万元,也就是说,赔偿金出来了,可路费还没有着落。常常的意思是不行拿几千凑合和一下得了,运费的问题再跟他亲戚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回来再结账。我告诉常常,大过年的,跑这样的长途不先给钱谁会出这趟车,就是亲戚出车咱也不能赊着人家的。再者说,常言道穷家富路,甭管在家多节省,出门在外也要多带一些钱,以防有什麽意外。

“你让你哥们带着卡,不行明后天你再往里面打钱,让他到宁夏去取。”同事给我出主意。

“那里穷乡僻壤,人生地不熟,上哪里取钱?话说回来,他这一趟,肯定是一路跑到底,不见得能休息了。”我想了一想,一狠心,打了一张白条,说我自己借款3万元,生生从库里拿了3万元给常常。我的这种行为在银行业内部叫做白条顶库,算是一项错误,按照法律严格来讲就是挪用公款,赶上点儿背被查出来有开除的危险。

常常接过钱,放进手提包,冲我摆摆手,搂着提包就跟他亲戚的车走了,他说他要押车去宁夏,决定连夜赶路。常常走后,同事开始跟我唠叨,说过年期间,库里有白条顶着,万一有检查的来了,自己吃罪不起。看他为难的样子,我一拍胸脯,告诉他们俩这出纳我接过来,我也不歇班了,什麽时候钱回来我再交接出去,其实,常常不在沧城,我歇班也没意思。二位同事连连点头,于是,我从初四上午正式交接,初四、初五、初六、初七连续值班,一直到初八上午快下班的时候,常常公司的会计终于给我拿来3万元人民币现金过来,从而结束了我第一次违规操作白条顶库的行为。仔细一算,从除夕到初七,8天里面我只歇了一天(实际是半天),我也因为连续加班,创造了本分行自建行以来春节加班最高纪录。

初八晚上,常常回来了,给我打电话说累的不行,我告诉他一切都很好,老总已经派人把欠款还上,让他放心睡觉好了。我自己也是一个多星期没有休息好,早早就睡下,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我也没有起床,反正不用上班,索性睡一个大懒觉。就在我半梦半醒之间,电话铃响了,我以为是常常打过来的,掀开被窝跑到客厅,一接电话,原来是我的储蓄所主任。听到是她的声音,我很失望,心里面还有些担心,生怕白条的事情出了什麽问题。主任也没有说什麽废话,跟我寒暄客套了几句过年的吉祥话,就通知我,分行已经决定借用我去分行的新技术开发部,让我交接好所有的财务工作,今天就去分行报到。我前恩万谢地放下所主任的电话,激动的真想找人拥抱,看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好抱一会儿沙发靠垫,幸福的像一个意外得到压岁钱的孩子。

我立刻穿好刚刚干洗好的深蓝色职业西装,去年秋天分行发的两件衬衣,我只穿了一件,另一件一直没有开封,今天也拿了出来换上,领带也是在干洗店洗好熨平的。我收拾干净利索,骑车到分行报到,储蓄所的交接可以放到中午办理,反正我也得安排他们一回。

到了分行,我直接上了8楼,领导在8楼办公,他的办公室对面是分行综合办公室。我没有去打扰领导,先到综合办公室报到,接待我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见了他我很意外。首先是他的年龄,从他的面孔和言谈举止上看,我很肯定就是80版的新生代,年轻的可以。另外,我从没有见过他,想我在分行家属大院也是混了20几年,从住平房,到住楼房,年轻的小伙子没有我不认识的,谁让我就好这一口呢,就连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们家里常来的几个亲戚,我也基本能分清谁是谁家的。这些年银行难进,能进来的都有关系,不是家属就是亲戚,即使,门子再硬,一般也需要大学本科文凭,除非是专业军人,但是转业军人只有两个去处,不是当司机就是保卫科看金库。像他这麽年轻就到综合办公室这麽重要部门工作的,的确非常少见,难道,他是雇来专门沏茶倒水打扫卫生的临时工?

我开门见山的做了自我介绍,接待员对我还算客气,说知道这件事但是不归他分管,他让我坐在一边等主管人事的办公室副主任。听他的口气不像一个打杂的临时工,我很困惑,偷偷观察他。这小伙子姓李,也就刚刚20岁,瘦脸薄唇,眼睛较大,偶尔会冒出一股小精神。总的说来,小伙子长的还算可以,称得上“帅哥”,多年后,有一部叫做《像雾像雨又像风》的偶像剧热播,人们都说,“快看,里面的陈子坤多像咱们的小李子!”

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分管人事的办公室副主任来了,去年我刚分配的时候他还是一个管人事档案的办公室科员。副主任热情的接待我,介绍了李帅哥给我认识,我笑着点头忙说已经认识了。副主任和我寒暄了一番,就要带我去14楼的新技术开发部。走之前,我问领导在不在家,他说在家,他刚从领导屋里出来。
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徐云飞实名认证 | 2004-7-30 12:5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了,不高明改到第四章了
不高明 | 2004-7-30 17: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1)

贵顺斋是个老字号的清真饭店,据说早在沧城解放前,就有这一号。老字号都有招牌菜,当年贵顺斋特色菜就是手抓羊肉和熏羊腿,主食是开口饺子,这种饺子很特别,馅儿是普通的羊肉大葱馅儿,刚包好的饺子都是开着口张着嘴的,顾名思义叫做“开口饺子”,等煮好之后,张开的口却都严丝合缝地闭上了,饺子馅是一点儿都没有漏出来,简直就神了。当年文化大革命时期,毛泽东思想指导一切,全国各地处处破旧立新,贵顺斋也顺应革命潮流,先是公私合营,后来索性连名字都改了,因为饭店前面是新修好的解放路,所以改名叫解放回民食堂。菜谱也由原来的手抓和熏菜,改成大锅炒菜,开口饺子早变成闭口饺子了。吃饭的老食客们一问大师傅,大师傅这才告诉你秘密:过去包开口饺子调馅是一斤肉加2两菜,饺子馅儿跟丸子差不多,怎麽煮也煮不散,可现在是2两肉加一斤菜,这让人怎麽包啊。食客们低头一想,可不,这文化大革命,把宗教信仰都革掉了,连农村的回民都强迫着养猪,城市里的回民上哪里买羊肉去?一个饭店一天就供应个10斤8斤羊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这麽猴儿心眼子肉,你叫大师傅怎麽做?

艰难的岁月总会过去,到了80年代,政府落实政策,贵顺斋恢复原来的字号,老贵顺斋主人的儿子成为经理,若干年后,经理将饭店承包,使贵顺斋完全彻底又回到旧主人的手里。

晚上6点半,我和常常一起到了贵顺斋,饭店外面已经停了很多辆轿车,里面人声鼎沸,我们俩连雅间的门都摸不到,领餐员直接把我们安排在挨着大门口的一个四人坐的小桌上。常常让我点菜,我就点了手抓羊肉和熏鸡脖。

“鸡脖没有了,我们这里有新增的熏羊腿,是老配方新开发的,您二位要不要尝一尝?”服务员面无表情的介绍,我虽然不常到饭店腐败,但是,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这些服务员们每推荐一道菜,后面厨房的大师傅都会给她们一些好处。

“羊腿就免了,已经有手抓,怎麽也得换个口味。”我稍微一寻思,就能判断出一盘熏鸡脖和一个熏羊腿的差价。“你们这里有熏鱼没有?”趁她还没有给我推荐别的什麽特色菜,我先提出要求。

“没有,还有熏兔。”沧城的规矩,在饭店吃饭必须有鱼有肉,服务员看来是还想让我们再点一个鱼。

“那就来盘熏兔,再来红烧塔嘛鱼,素菜来一个嘎巴豆娃儿就行。”常常连忙接过口,人都说吃海鱼讲究一鲆二镜三塔嘛,这塔嘛鱼其实就是比目鱼,肉质鲜嫩,价格也算可以了。看来今天常常真的是要破费了。

“你小子诚心实意想谢谢我给你筹钱,可也别在这里花冤枉钱那。”我自己心里一合计,就马上叉了一句:“这里的红烧鱼做的还不如你妈妈做的好吃呢,你想请我,回头我上你们家解馋去。大冷的天,我想来个汤菜,咱要个豆腐鱼头怎麽样?”

服务员听了我的话,刚刚多云转晴的脸色立刻又阴云密布,狠狠地盯了我一眼,她终于明白我就是传说中的抠门人物。服务员用翘着兰花指的小手拿圆珠笔在菜单上划拉几笔,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我,胸有成竹地问:“酒水您自带了吧?”

“对,我自己带了。”看着这个小姑娘,我从怀里掏出一瓶酒,酒瓶带着我的体温,微微有一点热,小姑娘定睛一看,是剑南春,一扭脸仰着头就走了。

“她准以为我带的是五谷春(我们本地酒,3块8一瓶)。”瞅着小姑娘的背影,我笑着对常常挤了一挤眼。

“不会,她怎麽也得以为你带黑土地来着。”常常憨憨地笑了,“你不是家里有黑土地吗?干嘛破费再买?”

“我没回家,再说,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酒,这不正好?”

“我说了我请,我真得谢谢你。”

“咱俩还用得着说谢谢这俩字?”

“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今天老总通知我,我已经是正式的工长了,工地的项目经理也留我做他的助理。你知道,我原来一个月才挣1200,做了工长我就每月开整2000了,2000块呀!”

“哈——哈——”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常常被我笑得莫名其妙,怯怯地问了一句:“怎麽啦,有什麽不对?”

“没有,”我喘了一口气,停了笑,开始说话。“我就是太高兴了,你想,我犯了一个小错误,可让你却收获不小。”

“是啊,所以我要请你吃饭。”

“但是,你知道我在单位上的情况如何?”我忽然板着脸问他。

“还真是,忘了问了,你们单位没有为难你吧,不是到了初8就把3万的短款补齐了吗?”

“单位不让我在储蓄所上班了。”我面无表情的告诉常常。

“啊?那可怎麽办?”常常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就喜欢看他为我着急的样子,所以我接着逗他:“怎麽办,凉办(拌),看来我得跟着你这大工长拌水泥弯钢筋了呗。”

“这怎麽行!”大冷的天,常常急得已经冒汗了。看他这个样子,我心里一阵痒痒,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真想亲他一下。我真的不想再戏弄他,于是告诉他,我的确已经不在储蓄所上班,但是没有下岗,我已经被借调到分行搞软件开发去了。

“新技术开发部是刚刚成立的,除了处长一个人,其他的人员都属于借调,等以后工作展开,我们都会正式转到分行开支了。”我加了一句解释。常常还没仔细听后面的话,就已经孩子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嘴里“呜里哇啦”地喊着,脑袋差一点撞了屋顶垂下来的小吊灯,胳膊差一点杵进服务员端过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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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7-30 17:24: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我和常常喝至半酣,话说了一箩筐,酒瓶子也快见底了,饭店里面的食客陆陆续续结账走人。我们的桌子挨着门口,所以那些三三两两出来的人们,都要经过我和常常的检阅。忽然,我在人流里面,看到我们的副行长,让我吃了一惊。这位副行长姓张,是春节前通过省行的干部交流,从衡水交流过来的,到沧城顶多也就一个月,家眷留在当地没有跟过来。吃饭见到领导,算不上什麽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副行长即不是什麽大人物,也不是歌星影星,这麽容易就让我人瞠目结舌,让我吃惊的原因是他的身旁有一个妙龄女郎,女郎长发飘飘,很时尚的染成酒红色,肤色很白,脸型属于瓜子脸,眼上带了一个粉红色的眼镜,这个季节这个时间还带有色眼镜简直就是有点儿夸张,也许,她是不想让别人看清楚自己的脸。女郎手挽着张行的胳膊,上半个身子几乎靠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态度极端暧昧。

我第一天到分行上班,张行肯定不认识我,他上任伊始,下基层巡查时候我曾经见过他一次,春节前开全体职工大会的时候又见过他一次,对他还有一些印象。因为是行长身边的女人,我不免对这个女郎多看了两眼,常常见我有点儿走神的样子,笑着说我要迷途知返了。我压低声音告诉他刚走出去的两个人的身份,常常连忙向窗外望去,行长与女郎已经一前一后上车,他只看到两个背影,常常扭过身子告诉我:

“这个小娘们身材还可以,就是好像上身比较长。”

“呵呵,你看得比我还仔细。”我拿了筷子,轻轻敲一下常常的头。

和常常喝完酒从贵顺斋出来,天上竟然下起了雪,雪花在路灯的映射下,霏霏扬扬,落在地上都化掉了。这场雪来得没有一丝征兆,我想,这应该是整个冬天最后的一场雪。

我的新工作其实很简单,报到之前,我还以为自己负责写软件,想想自己大学里面那一点计算机知识,还真拿不出手,心想少不了要多买一些专业书籍恶补一番自学成才了。报到之后通过处长给我介绍我才明白,原来软件开发有专门的软件公司负责,我们只是打一打下手,搞好软件公司和财务方面的沟通。以我原有的知识,绝对可以应付,甚至要比干储蓄还更快的进入状态。

除了处长,新技术开发部目前有职工两人,一个是我高明,另一个是小冯。我们的新技术开发部仍然隶属于分行的财务处,我们的头儿就是财务处的副处调过来的。小冯名叫冯萧,倒过来念就是小冯,他和我是老相识,他的亲舅舅就是我们分行的刘副行长。冯萧和我的境遇差不多,甚至比我还苦,他自幼丧母,父亲另娶,从小就在姨妈家里生活,学校放寒暑假的时候,他会到舅舅这里来住一段时间。刘副行长和我们家在一栋楼上住,我和冯萧年龄相仿,还能玩到一块儿,放假我和几个邻居小孩在楼下疯玩儿的时候,如果碰到他,就喊他过来一块儿玩。人多的时候,我们就一起打扑克,人少的时候,冯萧就拿扑克牌给我们算命,他算起命来头头是道,可就是不给自己算命。小冯比我小两岁,他是大专毕业,专业学的是计算机应用,和我同一年上班,比我早一个月来新技术开发部。

我和小冯相见恨晚,儿时那段时断时续的友谊立刻被发掘出来,没过两天,我们就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因为我们只负责联络,办公室里真正的工作很少,处长自己一个单独办公室,我和小冯面对面而坐,一人面前一台联想开天商务机,要不怎麽叫新技术开发呢。小冯比我早来一个月,加上有一个实力派舅舅,分行的人事问题就比我清楚得多得多。我们除了玩电脑,就是聊天,或者一边玩电脑一边聊天。聊着聊着,我就聊到了小李,就是办公室的接待员。小冯听我提到小李,一脸的鄙夷不屑和羡慕嫉妒的混合表情,他告诉我那人叫李浩淼,一看名字就知道命里缺水。我问他还在研究算命,他告诉我:“还算,不过早不玩儿扑克了,前一阵之我在支行没事儿干,仔仔细细研究了一回诸葛亮的九宫八卦,什麽时候我给你排一下流年如何?”

听他说话认真的样子,我只想笑,好容易忍住了笑,我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讲这个人见人爱的小李子。

“这个李浩淼来头可不一般,你看他小小年纪,刚刚20岁的样子,你猜他是什麽毕业?”他问。

“什麽毕业?我猜他也许是转业军人。”

“什麽转业军人,转业军人一看就知道,走起路来都挺着胸脯,有像他那样歪着身子走路的?他就是一个中专毕业生,还是那种初中毕业上的中专,四年的。”

冯萧的话就像爆炸了一颗威力强大的炸弹,震得我的耳朵嗡嗡直响。我把自己的嘴巴张得很大很大,不是夸张,我的确非常惊讶。小冯看到我的表情非常满意,想一想他自己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也应该是如此惊讶。中专毕业到本行工作,10年前还有可能进机关,现如今只有到前台干柜员工的份儿了。以李浩淼同志如此低的学历,一上班就有如此高的起点,真真让我们羡慕之至,口水狂流。

“你没有搞错吧?”闭上嘴巴许久,我才想起说话来。

“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没错,有人看过他的档案,他出生在石家庄下面一个县里的一个小镇上,出来念书就是河北XX化工学校,我在网上查过,百分之一百的中专,没有一门专业是大专教育。”

“这种专业的学校好像都合并了吧?不和并的好像很少,以后也难招生了。”我说。

“对,他这学校今年就要和河北XX化工学院合并,成为它的一个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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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7-30 17:25: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沧城人过春节,有自己的特别习俗,正月十五闹元宵,正月十六溜百病,所谓溜百病,就是大家晚饭后,都要出门走一走,赏赏月,在马路上扔几个大钱儿,解放前是铜钱,现如今改钢镚了。钢镚代表头疼脑热感冒发烧呕吐腹泻甲抗乙肝掉胳膊长瘤子等等一系列大大小小疑难杂症,老话讲,钱滚得越远,就代表病症滚得越远,说白了这就是一种迷信。不过,每年的正月十六晚上,人们都出来溜,胆子大的孩子都去捡钢镚,迷信的老人一般不让捡,说那些钱不吉利,带着病,谁捡谁得病。我从小由母亲带大,就没跟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生活过,所以没人告诉我这些禁忌。小时候,我曾经一晚上拣了一大堆钢镚,装满了我所有的口袋,多少钱也没有数,回来放到盒子里面买糖葫芦吃,一天一根,吃了一个月。过了正月十六,沧城的春节才算彻底结束。

常常从宁夏回来,事情办的干净利落,得到老总赏识,老总让他回家多歇几天,过了正月十六再上班。我刚换了工作,处长交待春节期间没什麽工作安排,让我自己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我们俩这才如鱼得水,又痛快地玩了几天,到最后是腰酸背痛腿抽筋,连上楼都没劲儿了。春节结束,常常回瀛州工地,我的新工作正式开始。

老实说我在高中时代就接触电脑了,当时父亲的设计院买了两台386,显示器都是黑白的,速度巨慢,内存巨小,除了扫雷和扑克牌,其他什麽游戏都玩不了。可是,就这样,这两台机子还被锁在专门的微机室里面,盖上红色丝绒布,据说可以防尘。微机室的钥匙有两把,其中一把就在父亲手里,我念高二的时候,星期天还可以进去,照着父亲的电脑参考书,自己摸索着设计一张贺卡什麽的,到了高三功课紧张,父亲连钥匙都不给我了。上大学的时候,电脑逐步升级,出现了金庸群侠传这样的游戏,自己的注意力却放到读小说看碟片上来了,以至于周围的人们张口仙剑闭口反恐,我都迷迷糊糊不知所以然。在恶补了两回游戏规则之后,我就放弃了,我还有一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天生的手疾眼快,更不想成为别人的鱼腩,大不了我不玩了。生活就是游戏,游戏总归要分出胜负,你明知自己处于劣势,就应该提早抽身退场弃权,省得费心劳力还甘当绿叶给别人做陪衬,当然,走之前别忘了要器宇轩昂地说一句:大哥不陪你玩了。

现在,我的面前就摆着一台联想,比大学里的那种终端机强一万倍,父亲的386更是没法儿比,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冯萧和李浩淼非常热衷游戏,上班时间,李浩淼经常利用到15楼的复印室复印文件的机会,到我们14楼来,和冯萧交流一下游戏体会,如果各级领导不在,时间又充裕,他俩就会来一场双人的比赛。

冯萧干了一年的信贷外勤,整天在外面跑,绝对不是一个能坐得住的人。他的个性也是分行有名的犟。听同事们讲到冯信贷的光荣事迹,也是很牛叉的。冯萧干外勤的时候,平时不怎麽在单位呆着,支行搞卫生几乎没有他的事儿,没准儿也是他自己故意躲出去,不过没有人核实过。那群干内勤的老娘们心理不平横,总在行长面前诉苦,行长听多了,难免就得出面解决,有一次开会,支行长决定营业室以柜台为界,柜台里面内勤负责,柜台外面外勤负责。柜台里面面积小,桌椅柜子摆了一屋,内勤大嫂人多,当然好干。柜台外面除了几个沙发没有别的东西,挺大的面积,两位信贷员同志打扫起来的确费力。冯萧心里不服,可又没理由反对,只好每天出工不出力,敷衍了事。某天早晨,支行长到营业室签字,正看到冯萧拿着墩布在外面比划,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看不过去,就说了一句“你怎麽墩地呢?”冯萧同志闻听此言,当时就把墩布扔在一边,出门买煎饼果子去了。支行长自己上不来下不去,嘿嘿干笑两声说了三个字“这小子”就没有下文了。

第二天,保洁公司的工人就拿着干活的家伙来到营业室,告诉内勤大嫂们,以后柜台外面的清洁工作由他们负责,柜台里面银行自己负责,大嫂们听了,无话可说。后来,分行办公室通知支行长借调冯萧,听到这个消息支行长比冯萧自己还要高兴两倍,当晚就在饭店摆下宴席,欢送冯萧同志上调分行。

冯萧常上外跑是有原因的,他有了N个女性朋友,至于女朋友具体是谁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我也没有深问。有时李浩淼推门进来,就会发现,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留守。

“冯萧呢?”

“他去软件那边了。”天知道他去哪里了,不过,我得给小冯圆过去,这是我们俩的约定,一个人不在时,另一个人一定要给他说清楚去向。李浩淼不会扭头就走,他也会过来和我聊几句,我知道,他在办公室面对一群老成持重的中年干部,绝对没有共同语言。

李浩淼坐在冯萧的联想前,劈里啪啦的猛拍一气,和我胡聊一通,主要是碟片,虽说我和他主攻的不是一个方向,但是,常规的几部大片还是都看过的。

“你们这里能不能上网?”他问。

“可以丫,你那里不行?”

“怎麽不行,都是拨号上网,这个月报销分行的电话费,领导签字的时候看我们办公室的电话有inernet费,说办公室不需要上网,以后再出现internet费全部自理。”李浩淼心有不甘地说。

Internet费的事情我早就听处长说了,其实原本办公室一直有,只不过金额不多,领导没有往心里去。这次春节期间,网费暴涨,由原来的几十块,一下子长到400
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不高明 | 2004-7-30 18:3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1)

整整一个星期我没有上网,不敢上,就连平时开机都慢了三倍,可见我的机子中毒之深。没办法,我自己联系一下找人来修理,实在不好意思通过处长联系,怎麽开口啊。我真想拎过李浩淼来大骂一顿,可转念一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少不经事又平步青云的小家伙,未必能够听进别人的话去。我辗转得到这机子的供货商的名称――天王高科技有限公司,找到地方就行,翻出保修单,我自己上门一趟,看看能不能周末来人修理一下。

一进天王高科技有限公司的大门,我就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不过这个背影比我记忆中的要胖许多。背影转过身,和我对眼,没错,就是他。

“大刚,你怎莫在这里?”我很激动。

“高明,是你呀,你跑到那里去了,怎麽样?大学毕业了没有?”大刚比我还激动,他一把拉过我,揽着我的肩,径直往里走。

“早毕业了,都两年了。”

“操,两年都没动静,你过年也不和咱们初中同学联系,我们还以为你考研出国了呢。”

“嗨,别提了。上这破班,两年春节都在单位值班了,还联系呢。我打过你给我留的电话,人家说停机了。”我连忙解释。

“我早就搬家了,厂子也倒给别人,这不,我自己开了这个公司,卖微机和耗材,去年春节我们曾经联系你,你们家的电话也停机了,怎麽,是不是也搬家了?”大刚领我进了他的办公室,还给我倒了一杯水。

“对,搬了,我搬到北环桥那边去了。”我喝了一口水,把自己的情况简单介绍给大刚。听说我母亲去世,大刚一脸无奈,说我应该通知老同学,毕竟大家一起初中三年,该帮忙的帮忙,能出力的出力。

“算了,当时都是我父亲一手操办,我自己年轻,什麽也不懂,只知道伤心来着。”看气氛低落,我转移话题,“怎麽,你又改行了,不修摩托开始卖微机?”

“对,你知道我这个人,什麽赚钱就干什麽,这两年高科技比较火,我就又转行了。”大刚坐在老板椅上,笑容可掬,大脸明显比原来胖了一圈,和当年抱了一摞光盘到我家玩时相比,成熟了不少。人生就像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我这个当年无限风光的大学生还在单位的最低层打拼,初中毕业的大刚风风雨雨这些年,早就事业有成。我一直怀疑,中国的教育制度是不是出了问题,所谓高素质的人才,实际上只不过是一种表象,真正的素质,是要在生活里去磨练,在工作中去奋斗。经过生活的历练和人生的挫折,也许到最后,我们能够留下的只有人格了。

大刚问我怎麽到他这里来了,我很不好意思的说明来意。他听了大笑不止,说就是我自己弄得也没什麽,他保证找人给我修好。

“真的不是我,我早过口了。”我一脸无奈的解释。大刚听了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我看他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只好闭上嘴不说话,等他笑个够。看他笑得差不多,我又问:“怎麽修?”

“太简单了,联想的手段,格了重装。”大刚说着,身体往后一仰,压得老板椅“吱吱”响。

星期六的下午,分行机关几乎没有几个人,大刚手下的一个小兄弟过来给我重装了操作系统。小兄弟来之前,可能大刚有所交待,因此对我毕恭毕敬,不但给我装好系统,还装了防火墙、杀毒王、过滤网,把我的微机弄得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临走还给我留下联系电话,答应我如果碰到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联系他。他忙着装系统的时候,我在一旁问了一些大刚的情况,知道他生意不错,车房具备,早就结婚,正在分居。

“像他这样的离婚后,比我们这些光棍还要抢手。”我不禁感慨。

“抢手,还没离就有人惦记着了。”小兄弟冲我挤了挤眼睛,我明白,现在很多女孩子哪里叫傍大款,简直就是绑大款,几乎到了死缠烂打的地步。这都是让钱闹的,当一个社会到了金钱至上的时候,当一个社会已经笑贫不笑娼的时候,我们的女孩子们还能做什麽?

王刚总经理的老婆只是某商厦的售货员,是当年大刚卖光盘时经人介绍结婚的,感情谈不上深浅,嫂子性情刚烈,说话不知道圆滑,生了一个男孩后,两口子闹别扭,干脆把孩子送到爷爷奶奶那里,然后各自为政,谁都不搭理谁。开始,大刚还不想离婚,毕竟人家给生了一个传宗接代的,多少也是他老王家的功臣,只想冷静一段时间再接老婆回来,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就被一个卫校毕业的小姑娘一眼搭上。小姑娘叫魏红,本来是来应聘工作的。卫生学校是一个中专,早就不分配工作,学生毕业后干什麽的都有,魏红虽然出生在农村,但是人小志大,就想留在沧城。小姑娘挨家挨户找工作,正巧碰到大刚,大刚手下缺人,说留她试了一个月,不到一个星期魏红就把大刚的老底摸清,一个月之后,就把大刚绑到自己的石榴群下,手段那叫厉害。现如今,魏红早就不在大刚的天王高科技公司打工,专心在大刚180平米的豪宅里当二奶奶了。

我约了大刚出来吃饭,一是答谢他帮忙给收拾机子,二是我想跟他要一点存款,分行今年加大力度,我们每个人都有揽储任务,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大款同学,就得公关一下了。地点定在了贵顺斋,由于常常的关系,我现在过的几乎是回民生活,一吃猪肉就要吐,没办法。

大刚爽快的答应,还带来了魏红。正月刚刚过去,魏红身穿粉红色羊绒毛衣,黑色紧身牛仔裤,外套紫澜门时尚风衣,看她现在的穿着打扮,还真让人想不出,当年那个上门找工作的小姑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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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7-30 18:34: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后勤阿姨听了领导的指示,顿感为难,想了一想,还是实话实说,免得日后落埋怨。她把我不想找对象的原因告诉领导,领导也没说什麽,有年纪的人,一般的观点都是宁缺毋滥,认为不找对象总比对象成堆强。思考一番,领导告诉后勤阿姨先不要提此事,容他跟我父亲老高交换一下意见,“解铃还须系铃人,老高自己的孩子总得操心一下”。听领导如此说,后勤阿姨答应着退了出去。

4月,春光明媚,沧城的第N届人民代表大会顺利召开。与其说是人代会,还不如说是群英会,现在的人民代表,不是国企老总就是民营董事长,还有各事业单位的一把手。按说我父亲是副职,还轮不到他做人大代表,不过,父亲多年前加入了民主建国会,作为民主党派的代表,他也出席了人代会。

人代会上,领导和父亲都属于运河区代表,总有碰面的时候。见了面,两人寒暄一番,父亲免不了要感谢领导对我的栽培,领导也表扬了我,说主要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谈话最后,领导语重心长的告诉父亲,说:“不知道什麽原故,高明在婚姻问题上非常消极,可以说惧怕婚姻,我们作长辈的难免要为他们这些小辈操心,高院长最好抽时间关心一下高明,孩子年纪也不小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父亲听这话耳根子都红了,一个劲地解释说自己工作太忙,难免忽视孩子的感情问题,原来以为现在的孩子都不让大人干涉个人问题,没想到高明如此被动,如此看来还需要领导费心,看看有合适的对象务必给促成一下。三两句话,就把我的后半生交给领导决定了,领导对父亲的话很满意,两人握手告别。晚上父亲设宴,安排相熟的各位人大代表,其实就是各位老总,领导也被邀出席,次日中午领导安排,父亲也在客人的名单里面。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交情一下子增进了不少。

人代会上,想安排领导的不止父亲一位,许多民营董事长排着队想联系这位财神爷。不但董事长们积极公关各家银行行长,就连行长的随从,都有各家企业的有关人员上前巴结。李浩淼本来就是办公室管理档案的一般人,这次领导为了让他长一点见识,特别要他作为自己的工作人员陪同前往,这样,领导就带了司机、办公室主任和李浩淼三个随员。老总对老总,随从对随从,自然有很多企业的老总跟班忙着巴结这三位。李浩淼是新面孔,人又年轻,很多人都拿他不当一回事。没过两天,某线缆企业的副总,不知道从那里打听出这个小李子的后台,认为此年轻人很有前途,当晚就请李浩淼去吃饭。李浩淼深知自己是领导的随从,做什麽应该听领导安排,不能单独行事,也就婉言谢绝,副总一看吃饭不成,就约他饭后搞一点余兴活动,小李子年轻还没经过什麽大事,就满口答应了。

要说李浩淼上班以后晚上没出去玩过,那绝对是瞎掰。有人请他吃过饭,有人请他打过保龄球,这回,有人请他洗桑拿。晚饭后领导说回家睡觉,李浩淼他们可以自由活动,于是线缆副总派车接了李浩淼去银都洗浴中心。这银都洗浴中心是几家老板合股开的,其中就有线缆集团一股,线缆老总投资娱乐业的原因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自己公关招待客人方便一点,即省钱,又安全。

银都洗浴中心应该算是高档消费场所,一进门是一个小厅,厅里摆了几盆时令鲜花,还有一个接待用的吧台和一排小沙发。往右是一个小门,上面标着女宾部,不过,很少有人进去过,进去的人都知道,那里面只有一个小换衣间和一个小淋浴室,实际上是员工自己的浴室。往左也是一个小门,上面标着男宾部,进去之后是一个楼梯间,旁边有门,通向一楼大厅,一楼大厅是按摩厅,里面有很多床位,一般没有遮挡的屏风之类,算是正当的服务场所。一楼大厅连着后面的洗浴室,里面的设备也算是大众化的,搓澡师傅都是男性,如果一般的工薪阶层来平常消费,洗洗澡搓搓背,最后让师傅给修脚按摩一下,在一楼就可以了。二楼往上属于高档范畴,从楼梯上去,整个二楼都是小单间,专门按摩用的里面陈设简单,一张按摩床,一个小床头柜,一把小沙发。沙发很小,也没有人坐,主要是为了给按摩女放脱下来的衣服。小单间虽然很小,但隔音效果很好,甭管你在房里怎麽哼哼,隔壁和门外就是听不到,这才是真正的高档消费场所。最有意思的是,这一溜单间都是两个门,一个门开向连大门的楼道,对面还有一个门,是由原来的窗户改装的,出来就是一个封闭的过道,有一个非常隐蔽的小楼梯通向外面的大街。也就是说,如果有人突然巡查,只要提前一分钟得到消息,所有的顾客和小姐都有机会安全撤离。从二楼上去,三楼是洗浴的地方,各种设备一应齐全,什麽桑拿浴、土耳其浴、鸳鸯浴、波浪浴,要什麽有什麽。至于四楼,就是宾馆式的安排了,专门为了那些想留宿的客人准备的,里面的设施基本按照4星级宾馆布置,在沧城这种中型城市,也算首屈一指了。

李浩淼和领导的司机跟了线缆集团的几位干将,直接上了二楼。看一脸青瓜蛋子的紧张表情,副总心知肚明,叮嘱领班给小李主任安排一个经验丰富的。换好睡衣,几个人在三楼胡乱冲了几下,就下楼来,楼下早就有小姐等着给他们服务解乏呢。李浩淼初次光顾这种地方,总怕做错了露怯,就一直跟着司机大哥,人家脱衣服他也脱衣服,人家换睡衣他也换睡衣,人家冲澡他也冲澡,人家擦干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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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7-30 18:35: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人代会后,父亲联系我,要我去他的单位见他。五一劳动节就要到了,七天的长假,不知道常常怎麽安排,反正这一回我终于可以彻底放松一下。分行加班和在储蓄所加班不一样,储蓄所是正常营业,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在分行就是接接电话,没事儿可以上网打游戏,轻轻松松挣加班费。如果常常也能请下几天假来,我计划和他一起去青岛,常常告诉过我,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看过海,这真让我意外。我们两个商量了一番,常常安排好工地上的事情,于是,我报名参加青岛3日游的旅行团。

从旅行社出来,我直接去父亲的设计院,父亲大人好不容易召见一回,我总得给他留点儿面子,再说,眼瞅又到了分配的季节,我也得给常常落实一下,虽说去年父亲答应得挺好,如果碰上哪位市长真的硬往里面塞人,父亲还不能驳人家的面子。

我骑上车子紧蹬慢蹬来到市第二建筑设计院,到父亲三楼办公室一敲门,里面没人,去办公室一打听,敢情设计院的院长们正在开会。领导们开会最没准儿,弄不好就开一天了,我让办公室的办事员帮我传个话,就说我来了不等了,有嘛事儿回头再说。从设计院楼里出来,居然又让我碰到继母,看她还是那麽胖,一点减肥的意向都没有。继母见到我,冲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我也跟她点点头,脚下的步子速度一点儿都没放慢,径直走了出去。

晚上,我在楼下小餐馆随便吃了一碗牛肉拉面,吃完饭也没有准备出去瞎混,直接回家看电视,顺便给常常打电话,告诉他“五一”去青岛已经安排妥当。正聊着忽然有人敲门,我放下电话开门一看,竟然是父亲。最初定这套房子的时候,父亲和我跟着中介公司的人一起来看过房,自从我搬家来北环,这还是父亲第一次上门。父亲的到来令我非常意外,我把他让到客厅,斟茶倒水一阵子忙活。我知道父亲抽烟,可惜我和常常都不抽烟,翻了半天,才找到当初阿咸留在我家的半盒钻石烟,给父亲敬了上去。父亲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自己掏出盒红塔山,抽了一根出来,我连忙划着火柴,给父亲点上。

抽上烟,父亲站起身,四下巡视了一番,他对我的居家情况还算满意,在他看来,我的小家没有被我搞成狗窝简直就是奇迹。

“行,挺好,我没想到你个人生活能力还挺强。”父亲背着手,从我卧室出来的,踱着四方步走进南面的卧室。我打开灯,父亲对屋里的陈设有些惊讶,母亲的五斗橱、梳妆台、大衣柜,还有那张他使用多年的大床,整个布置对于他来说,即熟悉又陌生。梳妆台上面放着一张黑白全家福,父亲、母亲和上小学的我,照片上的母亲还很年青,两条大辫子垂在胸前,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我们俩,一个头发开始斑白,一个正是青春年少。就在一瞬间,我感觉母亲并没有离开我们,她的一言一行仍然影响着父亲和我,一切就好像还是昨天。父亲拿起相片,摩挲了一会儿,放回原处,转身示意我关上灯,我们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客厅,离开了母亲的视线。

父亲坐下来,先询问了我在单位的情况,他对我近来的表现基本满意,尽管如此,他老人家还是谆谆教导了我很多在单位上为人处事的道理,我连连点头。没有继母在场,父亲和我的关系比较融洽,父亲不需要看继母噘起的嘴巴,我也不用担心她在背后捣鼓我什麽。聊着聊着,父亲跟我提起了婚姻大事,他说如果单位同事给介绍比较合适的,我应该去见面。

“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情一定要放到心上,单身生活的确很自由,但是,你要记住,一个人要是没有家庭的,实际上是放弃自己的责任。”

听了父亲的教诲,我不想说什麽,责任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好像就是天边的云彩,大家都在看都在说,可谁有能真正抓得着,真正背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冷场一会儿,我终于提出一个问题,这问题埋藏在我的心里很久了,我一直想知道答案,但也许我这一生也得不到正面回答。于是,25年来我第一次问父亲关于他和母亲的问题,他和母亲的故事我一直都是听母亲在描述,我想知道另一半的故事。

“爸爸,您,爱过妈妈没有?为什麽爱她?”

我的问题让父亲感到幼稚可笑,以至于他笑出了声。“傻孩子,爱,当然爱,不然怎麽会结婚。”看我一脸的困惑,父亲开始解释,给我讲20多年前他们上山下乡时候的故事。

“爱情这种东西很难说,有时候,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决定你的一生。当年我和你妈妈在一个生产队插队,我长得比较帅,思想上又积极要求上进,所以,暗恋我的女孩子比较多。至于你母亲究竟有没有暗恋我,我也说不清楚,她从来不像别的女孩子,会主动接近你,她总是躲得远远的,一说话就脸红。有一回,我给生产队往田里送肥,那是麦熟刚过,地里的麦子刚刚收完,大家辛苦了半个月,都找地方歇着去了。大中午,太阳狠毒,我也累了,想找个树荫凉儿睡一会儿,自己溜达着就到了小河边,忽然听到有人唱歌。就是《白毛女》里的那段北风吹。”说到这里,父亲情不自禁的唱了起来:“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

从小到大,我从未听过父亲唱歌,以为父亲是五音不全不敢唱,到今天才发现,他唱得很好,而且自己的声线和父亲竟然如此相似,也许这就是遗传。我没有打断父亲,让他自己接着说下去。

“那歌声清脆极了,简直就像三伏天吃了一根冰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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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7-30 18:36:00 | 显示全部楼层
(4)

“五一”国际劳动节倒计时开始,各业务部门忙着准备月底的报表,我们新技术开发处已经计划好整个七天的工作安排:1号,各科室都在忙着报表,我们也不能屋里没人,处长带领高明、冯萧三人一起上班。下午冯萧就和某女性朋友出发去北京,估计是旅游为辅购物为主,他保证3号晚上一定到家;2-3号我值班,处长陪夫人和公子在1号晚上就出发,到华中地区游山玩水去也;4-5号冯萧值班,我和常常4号凌晨去青岛;6-7号安排处长值班,处长回不来的话,就难为冯萧给替两天了。

就在我们兴致勃勃的计划美好明天的时候,后勤阿姨打电话通知我到她的办公室去一趟,各级领导都喜欢叫下属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一趟,不知道,后勤阿姨有什麽事情传唤我。我上调分行已经两个多月,刚开始那几天,我还到后勤阿姨的办公室坐过一回,主要是告诉她自己的新工作情况,阿姨自认为是我的教母,我于情于理都要向她汇报一下。

后勤阿姨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我猜后勤部门也忙着作“五一”长假的工作安排,他们比我们还要轻松。阿姨见了我,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然后,阿姨一脸神秘地问我有没有对象,我老实坦白交待“没有”。阿姨“欧”了一声,表情很明显,就好像在说“我早就知道你现在就没有对象!”

“有这麽一位,我觉得挺适合你,你看要不要见一下?”后勤阿姨把对方的情况给我做了大概介绍,我听了以后,感觉好像条件还没有上一次她给我介绍的那一位好。怎麽一个不如一个?我暗自盘算着。

“你不知道,这个孩子主要是性格好,人又善良……”

靠,这话说得真绝,一个人的性格和品质是最难量化的,不具体交往谁也说不好谁更善良。这不明摆着要让我深入了解吗?等我深入进去,想回头可就比蹬天还难了。父亲教导我婚外恋很难脱身,这婚前恋更难脱身。

“还有,就是,实际上,这事是咱们领导先提出来的。”阿姨终于把最实际的条件说了出来。

“领导?”我猜不出我找对象和领导有什麽关系。

“这孩子的妈妈就是咱们领导的亲姐姐。”阿姨很清楚地解释了这层微妙的关系。

我恍然大悟,这才想到为什麽前几天父亲来找我,还有父亲曾说过的那些什麽“单位上有人给你介绍对象,条件合适你就去见一下”的话,原来,他们早就通了气,这一切几乎早就安排好了。我开始茫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阿姨的眼神很肯定,她认为我的回答一定会是“行”。怎麽办?

TO  BE  OR  NOT  TO  BE ,这是一个问题。

我知道,只要我答应见面,以后的情况就会完全不由我控制,我几乎不能说不,除非对方反对这门婚事,当然,就目前来看对方反对的可能性太小了。同意见面,也许意味着我也有了一个很有实力的舅舅,在我和李浩淼、冯萧之间,我可以一下子冲到前面,不再屈居人后。但是我真的就这样走上婚姻之路,父亲说过,要我找一个能够让我心动的人,其实这个人早我找到了,常常,可惜,我们不能心平气和地过日子。如果我必须和一个自己没有感觉的人生活,能否共度一生,我自己根本没有把握,这样是不是会连累别人?如果我真的要结婚,那麽,常常该怎麽办?我又该怎样和他解释这一切?我想不出一个结果,只好先往后拖一下再说了。

“阿姨,这事儿您容我回头跟我爸商量一下,说实话,我还真没想过相亲的事情呢。”我说。

“我知道,你最好快一点,都老大不小了,也该上心找一找,争取一次成功!”阿姨的口气很坚决,看来这次是奔着保媒成功来着,我有一种被人逼上悬崖的感觉。

“这样吧,我歇班的时候找我爸谈,看他的意见如何,五一回来一定给个回话。”我只有拿父亲做挡箭牌,实际上我是想看看常常的意思。虽说他一直相亲不断,但是没有一个有下文的,总是见一面就散,我知道他是在游戏,这一次我是要当真了。

后勤阿姨看来“五一”也有安排,好像大家都闲不住,她也不想浪费宝贵的7天长假来安排我的相亲事宜,所以很爽快的答应,说对方好像“五一”要出门,即使我同意见面也安排不了时间,一切等“五一”回来以后再说,这样最好。

为了这次旅行,我专门跑到李宁专卖店,买了两身行头,又到体育用品专卖店,买了一个阿迪达斯的大背包。常常也是有备而来,他带着CD机和几张光盘,顺便还捎来很多食品,有苹果、甜橙、咸面包、方便面、咸菜、牛肉肠和真空包装的熏鸡,都是有清真标志的,还有常妈妈做的酱牛肉、茶叶蛋,装了满满一纸箱子,足够我们俩吃3天的,我猜他是不准备在外面买吃的。

“不会吧,你准备这麽多吃的,我听说山东回民不少,怎麽还找不到一家清真饭馆?”

“先预备着,万一路上没有总不能饿着,反正都是真空包装的,又坏不了。”

“我知道坏不了,可这怎麽捎啊,咱不能到哪儿抗着大箱子吧。”

“没事儿,放在车上,没问题,下车的时候吃多少拿多少就行。”常常憨憨地笑着,又拿出茶叶蛋:“这是我妈硬塞给我的,说路上现吃的。”

“别路上现吃了,我现在就饿,现在就吃,你给我剥俩,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我跑到卧室,拿来两套运动服,一样的款式,只不过给他选了深蓝色,我自己的是亮灰色,这样他的颜色有收缩感,我的稍微放大一点,和身高191厘米的人站在一起,我不想被陪衬得像一个侏儒。我拿了衣服在身上比划,给常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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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7-31 12:05: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1)

从青岛返回的途中,一车的人都很疲倦,昏昏欲睡。思虑再三,我还是把相亲对象的身份告诉了常常,常常听了,说了句挺好就没有反应,一路之上再也不说话,闭着眼睛装睡。

晚上大巴回到沧城,车刚停好,常常起身就要下车,我连忙问他那半箱子给养怎麽办。

“怎麽办,扔了,谁爱要谁要。”

看他负气的样子,我只好把背包扔给他,让他先走,自己等车上的人下的差不多了,才抱起箱子出来。出来一看,常常竟然还在车下面等我,我们一起打的回家。一进门,我就把箱子扔到客厅里,自己一屁股躺到沙发上,冥思苦想。常常呆坐了一会儿,起身把箱子拎到餐厅,我听到他打开冰箱,然后一样一样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进冰箱。常常回来,捎回两听蓝带啤酒,打开一听递给我,自己又开另一听。半听啤酒下肚,常常终于开口说话:

“你,你要是结了婚,咱们以后,怎麽办?”

是啊,我要是结婚,常常还会来我这里吗?我们到哪里过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找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然后心平气和的过日子,这话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做起来实在是艰难。“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谁也不会跟谁一辈子。”我自己强作镇静,找一个借口解释。

“我就是傻到了想要这一辈子。”他无奈地摇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那好,那我们就共同努力,看看能不能要这一辈子。”

“怎麽努力,你开玩笑呢,你都结婚了,往哪里去努力?”常常闭上眼睛,仰起头,这样可以防止眼泪夺眶而出。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什麽结婚不结婚,没准儿你比我要早结婚,你天天相亲,不知道哪一天你爸妈一着急,给你包办一个。”我和常常对自己的未来婚姻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更谈不上什麽信心。像我们这样的人,10个里面有9个最后是要结婚的,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们都不希望这一天到来,但是,谁也不能避免这一天到来。最后,我和常常商定,不管谁先结婚,另一个一定要去帮忙,就像给自己的亲人一样。

当晚,我想留常常在我那里过夜,他没有答应,他说自己出来好几天,总得跟父母见个面,明天是7号,再休息一天就回工地去了。我拉着他的手想留他陪我,我的意思是想再开心一次,常常松开我的手说自己太累没心情,说完就走了,留下我一人独自对着天花板发呆。

忽然,我想给父亲打个电话,也许我真应该问问父亲,看看父亲是什麽意思。父亲新买了手机,手机号码还是上次来时留给我的。拿起电话,我开始拨号,拨了一半,我又把听筒放下,因为我看到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10点半。

父亲应该早就睡了,他在外边旅游,肯定比我还累,不要打扰他,有话明天再说。我放好电话,冲了一个澡就上床睡觉了。这一晚上,我辗转反侧,根本就睡不踏实。北环大街路北是发电厂,每到晚上就有很多重型卡车往厂里运煤,我过去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汽车的噪音,可是今天晚上不知道怎麽了,噪音如此清晰刺耳,令我夜不能寐。直到天已经蒙蒙亮,我才在恍惚中睡着。

上午10点,我终于起床,先和冯萧联系一下,问他值班的情况,冯萧告诉我处长还没回来,他一直坚守岗位。

“要不我下午替你半天,你也和你女朋友再出来逛逛?”

“我说高明,您饶了我吧,今天就在家呆着得了。你不知道这小丫头手有多黑,刀有多快,我头两天去北京,就把这月的工资花了一个底儿掉!过两天上班再发不下五一的加班费来,我连这月的早点钱都没有了。” 看来这回冯萧碰上一个厉害角色,不是省油的灯,这次有他的好看了。

“那你就再挣半天加班费好了。”体谅别人,一向是高明的美德,这回也不例外。挂了冯萧的电话,我开始联系父亲的手机,电话接通后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听,也许父亲正在户外一个人声嘈杂的地方,根本听不到手机的振铃。父亲已经是50开外的人了,听力下降在所难免,再过几年他就会退到二线去,天天无事可做,只能照顾一下小女儿,到那时,自己应该多关心一下父亲,给他买两只鸟什麽的。想到这一切,我忽然开始幻想未来,将来自己也会有一个儿子或女儿,自己也要养育他教育他,让他过幸福的生活,就像现在父亲对于我。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天已将近中午,我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叫唤,不过我自己还没有起床做饭的意思,直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白日梦中唤醒。不会是常常,他自己有钥匙,我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两个人,都是父亲单位的同事。

“高明,你爸爸家出了一些事情,要你过去一趟。”前面一位较年长一点的说,他一脸严肃。

“我爸爸,不是去参加研讨会了吗?”我不解地问。

“对,你继母有事,叫你过去一下,你现在就跟我们一起去。”年长者的口气不容别人说个“不”字,于是我穿好衣服就跟他们出去,到楼下一看,设计院的桑塔那正在等着我们,车子一直发动着,没有熄火。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地快要窒息,继母怎麽了,为什麽要单位上的人来叫我,还如此正式?我心里有问题,又不好意思问,只有等到了父亲新家再说了。桑塔那开的飞快,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西环小区,一个新建成的安居工程,内部设施外部环境都还不错。我不清楚父亲住在哪一栋楼哪一个单元,父亲的同事领着我走进一个楼道口,我们上到3楼,敲开一家的防盗门,开门的是父亲单位的另
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不高明 | 2004-7-31 12:06: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从火葬厂回来,我们回到父亲家里,据说有一些财务方面的问题需要说清楚。一进门,看到客厅里面一片狼藉,鲜花散落一地,被践踏的不成样子,灰、蓝、黑各色挽幛堆在客厅一角,像一堆垃圾,整个房间里弥漫着烧纸的味道。我回到书房,等人叫我,常常给我倒来一杯纯净水。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昨天晚上他们给我和常常拿了几个饱子,我掰开一闻就知道是猪肉的,于是推了出去什麽也不吃。最后还是表嫂明白了,亲自到厨房煮了10几个鸡蛋,倒了半碗酱油,我们俩吃白煮蛋沾酱油,总算填了填肚子。今天,冰箱里面空空荡荡,连鸡蛋皮都没有了。

办事的总理事差我父亲单位的同事喊我到继母房里,结算一下葬礼的各种花费,包括孝布仪仗吃饭烟酒等等一系列开销,一共是一万三千二百另五块三毛,礼金分成两部分,父亲单位和原来的同学朋友的一共4万多块,我自己单位和同学朋友的一共1万多块,单独记账,这是一开始我表哥和设计院说好的,他担心父亲单位会偏向继母。果然,后面发生的事情就让我看明白了,知道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

“按照老规矩,这夫妻之间有一方去世,葬礼所收的礼金都要归另一方,也就是说这份子钱应该都归你,你的,那个,”总理事不知道用什麽确切称呼我的继母,“因为你们家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我们事先说好给分开记账,你自己的关系归你,其他的归你的,那个……”总理事还是没有说出妈妈二字。沉吟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你妹妹还太小,将来上学也是个不小的花销。”

我没有说话,就算默认。

“你看,这费用你的,那个,已经拿了1万出来,剩下的三千多是不是由你负责比较好?”

“可以,就从我那部分礼金里面扣除好了。”我说。

“还有那些挽幛,你看你们年轻人也用不着这些东西……”

还没有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了他,免得他又提要求把这些廉价布料都给了继母。“我堂哥表嫂他们在这里忙活了好几天,让她们先挑几块,留个纪念。”

总理事回头看了看继母,继母没说话,示意他继续下一个议题。“那好,就依你,让他们先挑。”他说话间,掏出一张复印纸,“你看这个,这是你父亲买这房子的按揭贷款证明,俗话说得好,父债子还,当然,你们家的情况特殊,不过,你也应该适当负担一点,毕竟以后你的,那个,自己一个人带着个小孩子,生活难免拮据。”

我知道父亲买房的时候曾经按揭贷款过,但是我确信,那只是掩人耳目的小把戏,父亲的收入我心知肚明,贷款肯定早就还清。我接过贷款借据的复印件,原来是在我们行办理的,这就好办多了。我装作什麽都不知道,问总理事:“那我得出多少?”

“你看,一共贷款是8万5千块,你能负担一半最好。”总理事终于狮子开大口,准备猛咬我了。

“那这房子是不是也有我的一半?”看着这些贪婪的近乎恬不知耻的人,我忽然有心情和他们打哈哈。

“房子是我姐的。”旁边一个和我年纪仿佛的年轻人冲我喊,这几天葬礼出来进去,我知道那是继母的弟弟。总理事回头示意我父亲的小舅子闭嘴,但我已经抓住了他的把柄。

“既然房子不是我的,我为什麽要还这贷款?”我问总理事。

“按照法律,房子一半是你父亲的,一半是你的,那个的。你父亲的那一半你和你妹妹还有你的,那个,一起继承,三个人平分你也就得总共的六分之一。”总理事的法律知识还挺渊博,令我钦佩,不过,就这六分之一,他仍然遭到继母娘家人的一致白眼。

“房子我继承六分之一,债务我负担一半,您这是怎麽定的?”我问得总理事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他回头看看继母,觉得为了这个女人自己如此下不来台,很不值,竟然甩袖子不管了。“那,你们一家人商量,我看看外面还有什麽事情没有。”

总理事起身外走,我也跟了出去,留下身后一片哭声,继母仍然在咒骂老天爷,埋怨我的父亲撇下孤儿寡母受人欺负。在客厅,我郑重告诉总理事,礼金归礼金,债务归债务,希望他们分清楚。回到书房,我把那份贷款借据复印件交给冯萧,请他给我查一下,看看贷款有没有还清。冯萧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立刻起身出门。冯萧不愧是干信贷出身,和下面各个支行的信贷员们都有交情,他到外面一个电话就查了一个清清楚楚:父亲买房时曾经贷款8.5万,不到半年就陆续还清,到现在早就一分不欠了。打听清楚,冯萧气就不打一处来,想了想,竟然替我做主,挨个通知下面的储蓄所,凡是有我父亲、继母和妹妹名字的存款,一并统计上来,他还一再强调,如果近期这些存款提前支取,一定要扣下,不准把钱提走!行长的外甥就是比我有面子,下面的人听了纷纷保证一定办到,冯萧心里有了数,回来跟我交差。他打听到的消息本来就在我意料之中,我不想让大家再在这里陪我干耗下去,让常常请来总理事,解决一下礼金问题。他一进书房,我就下跪行礼。

“叔叔,这些天麻烦你们,我有什麽做的不对的,请看在先人份上,不要和我计较。”我开始抽泣,总理事连忙搀起我,我在礼数上不能出错,不能让他们有任何把柄。

“你继母她也不容易,一个人将来还要抚养你妹妹,你就多少给她一点,让我们也好交差。”总理事仍然在替继母说话,没有任何表示,表现自己的公正。

“您说,我该怎麽办,我得拿多少?”我想知道他们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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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7-31 12: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我正在下面储蓄所办事,分行已经炸了窝,继母在她的母亲和兄弟等人的支持下,找到我的单位,要跟我讨说法,领导听说此事,连忙命令我们处长联合后勤阿姨把这些人劝走,避免在单位闹事。冯萧一个电话打到储蓄所,我立刻回分行给领导解决麻烦。

刚走进14楼的楼道,我就听到呜里哇啦的哭声,似乎这些天继母她们还没有哭够。冯萧在外面迎着我,把我领到处长的办公室,关上门让我先躲一会儿,说这帮老娘们简直不可理喻。她们一进来先是投诉下面员工无故扣押储蓄卡,处长闻听此言连忙拿了本行前台操作规程给她们看,上面明文写着储蓄卡密码三次输入不正确需持户主身份证明来领卡;继母拿出父亲的身份证,处长又解释说死者的身份证明是无效的。

“我们不说,谁知道老高去世了?”

处长白了继母一眼,没说话。后勤阿姨慢条斯理的告诉继母,她丈夫的追悼会大家都参加了,昨天高明挨屋谢的孝,这别的事能造假,死爹的事情没人造假。

继母只能干生气,哭天抹泪说银行欺负孤儿寡母,赖钱不给。父亲的小舅子是又蹦又跳吱哇乱叫,嚷嚷着要到法院告状,折腾得楼下13楼不知道发生什麽事情,以为楼上砸什麽东西,纷纷上楼看热闹。继母她们见人多,来了精神,大骂高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似乎只有把高明卖了替父亲还帐才能彻底平复她们心灵的创伤。她们在办公室一会儿痛哭一会儿痛骂,处长和后勤阿姨得了领导的命令,不方便走开,其他人看了一会儿热闹,感觉着实无趣,全散了。没有了观众,演员们的表演也逊色许多,就剩下呜咽和抱怨,几乎无计可施。

我呆坐在处长的办公室里,良久。究竟该怎麽办,这件事情总要有一个解决,可是,我已经没有什麽人可以去请教了。父亲离开了我,我失去了最后的堡垒和依靠,从此以后,我将独立面对眼前的一切,去思考和判断。就这几天的时间,我迅速成长,感觉自己再也不会像原来一样,迷迷糊糊不知轻重。现在,我知道了什麽是自己最需要的,什麽事情应该坚持,什麽事情应该放弃。坚持着,自己内心的那份美好与纯真,放弃掉,眼前那一片纷繁复杂。仔细想好自己应该怎麽做怎麽说之后,我站起身来,告诉冯萧,让他请我的继母单独过来说话。

继母的确很憔悴,虽然她比父亲小近20岁,但是她怎麽也不会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守寡。看她走进房间,我给她让座,并且示意冯萧在外面关上门。

“阿姨,您请坐。”这是我第一次称呼她阿姨,是父亲生前提出来的,我必须服从,她听了之后,微微有一点惊讶。我和她面对面坐着,想到父亲来我家和我说的那些话,父亲一直想改善我和这个女人的关系,为此,不惜撒谎说她主动提出解决我的婚事。如果没错,那5万块钱是父亲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准备以这个女人的名义给我结婚用。可怜的父亲,幸好他早做准备,也许冥冥之中他感到了什麽,在如此匆忙之间给我存下这笔钱。想到这里,我从怀里掏出卡,拿给继母看。继母劈手夺过卡来,激动的脸都红了,结结巴巴的问卡为什麽在我手里,问完之后又自作聪明的说:

“你们单位向着你,把你爸的卡给了你,可是你既没有身份证又没有密码,没办法了吧?”

“这卡上没钱。”我的语气异常平静。

“骗人,这卡是在你爸办公室的抽屉里找到的,抽屉锁得好好的,没钱的卡他干嘛锁起来?”

“我不骗你,这卡上已经没有钱了。你不知道,这卡的户主是我,密码我也知道,今天早晨我就拿了身份证把钱全取出来了,你不信,我把密码给你,你可以到外面的柜员机上查查看。”

“你爸他……”继母开始说不出话来。

“这钱是我爸留给我的,与你无关。”

“我是你爸的妻子,怎麽会与我无关!”

“这钱是我妈和我爸多年的共同积蓄,理应由我继承。”我厌恶她在我面前摆继母的资格。

“可是你爸自己的贷款还没还完,不行,我要起诉,你必须拿这钱先还贷款!”继母还在强调那早就不存在的欠账,我真想抽她,看在父亲的份上,我没有动手。

“贷款早就还清,我这里有你们还款的证明,你要不要看一看。还有,这是我父亲和你名下的本行存款证明,一共20万。”我把那一沓单子递给继母,“阿姨,您准备让我继承多少?”

继母傻眼了,木鸡一样的呆坐在那里,什麽话都说不出来。

“您说,是您去法院起诉我,还是我去法院起诉您?”

我严肃的口气吓坏了继母,她开始呜咽,这一次,我想她真的害怕了,低声叫了我:“高明……”

“我知道,一个人抚养孩子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以我的个性,我原本不会跟我妹妹争什麽,毕竟她还是个孩子。不过,我得说明,你们做得太过份了,我应得的不给我,还要从我身上刮一刀。”

“高明……”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拖下去,这样闹只会被人嘲笑,最后丢脸的是父亲,他尸骨未寒就……”说到这里我哽咽了,定了一定神,我严肃的说出我的想法。“我可以放弃我自己的那一部分继承权,但是,我要有我的条件。”

继母有些吃惊,张着嘴傻呵呵地看着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一就是房子,那房子现在还在我父亲的名下,我要求你也放弃继承权,产权直接过户给我妹妹。”看到继母连连点头,我又加了一句,“要经过法律手续,也就是在妹妹没有结婚前,不允许对房产任何买卖和抵押行为。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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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8-1 15:4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1)

常常回工地去了,我在新技术开发部接着上班,为了方便联系常常,我买了手机,诺基亚3310型,除了和大家联系方便,没事儿上网还能接收个短信什麽的。我们这种近乎二传手的工作几乎用不着自己动脑子,但是,脑子闲着也是闲着,总要找一点事儿做。冯萧现在天天泡网,他注册了7、8个QQ号,每一个QQ号上都挂着数十位MM的头像,一闪一闪的。处长不在的时候,冯萧就披挂上阵,以一当十,实在忙不过来,就喊我帮忙应付,我当然是一笑置之。我的兴趣不在这里,刚开始上网的时候,我还到新浪的聊天室呆过一阵子,时间一久就感到非常无聊,每天对着陌生人像应付警察一样报告自己的年龄、籍贯、毕业学校、工作单位等等,别人不烦自己烦。我从聊天室撤出来,四下转悠,误打误撞进了一个文学论坛,看里面的人又是擅情又是矫情,自己手痒痒,随便整了一首酸诗,取了一个网名叫“不高明”传了上去,没想到一炮打响,混了一个满堂好。从此以后,我混迹于各大网站的文化论坛,发帖子,灌水玩。写成的东西多了,免不了自我陶醉,于是跑到什麽乐趣园西路等地到处建自己的论坛,把那些有人看没人读的酸诗滥贴整到一块,美其名曰“个人主页”。渐渐自己也在网上混出一点小名气,没事儿找了两个不大不小的文学论坛当版主,跟网友们一块发帖子互相吹捧论战掐架拍砖,很热闹。

天气越来越热,转眼又到了毕业生分配的时候,不知道这次率先上岗的是何方神圣,我和冯萧正在私下议论,处长推门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个靓妹,要说这精装小女子有多靓,我也说不好,反正冯萧同志的哈喇子当时就流出来了。处长介绍这位靓妹是刚刚毕业就通过人事部门招聘来的大学生,组织上考虑到我们属于新建科室,急需新生力量,就给安排到我们新技术开发部。

“她叫段影,是中原经贸大学毕业的,学的是财务会计,今后和你们一起工作,你们俩带一带,”处长回头对段影说:“要尽快进入状态。”听了处长的介绍,我打开自己大脑的记忆存储器,迅速搜索,没有发现有这所大学的任何记忆,不过,我可以肯定地说,在我报考高考志愿的时候,那份所有学校的明细上面,肯定没有这一所学校。现在的民办学校多如牛毛,像我这样应该算不知者不怪。

处长介绍完新人,又问了我们一些软件开发方面的情况,告诉我们帮段影到后勤阿姨那里领办公桌,然后就回自己办公室去了。冯萧听了这话,屁颠屁颠地去找后勤阿姨,我也不好意思落在后面,一起到仓库搬了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椅子。刚刚安置好了段影,冯萧就开始跟靓妹套瓷,我在一旁听着这大少云山雾罩的胡砍,一边观察新来的同事:靓妹身高大约165厘米,身材很好,凹凸有致;中碎发型,头发一看就知道烫过离子烫,很直很柔顺,发色很时尚地漂染成栗色;瓜子脸,挺直的鼻子,薄嘴唇,丹凤眼吊稍眉,很像曹学芹笔下的王熙凤。从第一眼见到段影,我就觉得很眼熟,肯定在哪里见过,也许是多年前在家属大院?她不应该常在家属大院出没,如果大院有这样出色的姑娘,大家肯定都能说出她的上三代。话又说回来,这个段影一毕业就直接留在分行,来头肯定不小,也许是某领导的亲属,曾经串亲来过家属大院,会是谁呢?我想不起谁家有这麽标致的女孩儿。

段影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那里,眼神随便这麽优雅地一瞟,就把冯萧迷了一个五迷三道,不到半天,整个分行都传遍了我们科室来了大美女的消息,李浩淼同志竟然把领导贴身秘书的工作丢到一边,在我们办公室坐了一下午。随后的几天,我的办公室人来人往,有借光盘的,有请教微机问题的,有的干脆路过进来喝水,我忽然有一种自己是妓院老鸨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非常羞愧。别看段影刚上班,城府却极深,任凭冯萧如何旁敲侧击,她就愣是没有说出自己跟哪位领导是亲戚,弄得冯萧丈二非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时间一长,段影的身家背景还是露出一些。比如说,她现在住单位宿舍,证明她不是本市户口,也就是说她不是某位领导的直系亲属;她家的经济状况很好,新上班的员工分行还没有发工作服,她就一直穿自己的衣服上班,每天一款,一周没有重复,而且从服饰配件也看出不一般,香水是CD的,鞋子是百利的,就连一个普通的背包也是袋鼠的。和女同事相比,她更容易和男人们相处,也许是女人善妒,很多女同事都不大喜欢她,后勤阿姨直接指出这个女孩子是一个“桃花眼”。

冯萧对这个新来的同事非常感兴趣,段影来的第一天,他就厚着脸皮问人家有没有男朋友,得到否定答复后简直快要屁颠儿到了天堂。第二天,他就趁着屋里没别人的时候,很严肃的对我说,他要近水楼台先得月,说完,就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想要从我这里探寻出什麽意思来。看他如此认真的样子,我笑着告诉他让他加油争取,另外还提醒他让他料理好自己那一百多号网络MM的后事。

“你这边和网络MM打情骂俏,那边还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好事都成你们家的了。”我跟他打哈哈。

冯萧用手猛抓自己的头发,想了一想说:“我戒网还不成?”

“网你用不着戒,你先把QQ戒了就行。”

“上网不上QQ,那比受刑还难受。算了,我这一段时间不上网了,你监督着我。”冯萧倒是态度挺坚决。

和冯萧的猴急辣眼相比,李浩淼倒是正经不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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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8-1 15: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大刚把家安在沧城的富人区,180平米的豪宅,进去之后,让别人羡慕地近乎窒息。和他的豪宅相比,我的小家简直就是难民营,他的餐厅比我的客厅还要大一倍。说是魏红亲自下厨,实际上是从楼下饭店要了几个炒菜,魏红戴着新买的钻戒亲自到厨房,把菜从方便盒转移到盘子里面。菜样倒是不少,不是肘子就是腰花,没几样我能吃的。幸好我早有准备,半路上买了4只螃蟹2斤皮皮虾,交给魏红,没想到我这个二嫂子真是少奶奶,连最简单的海鲜都不会做,噘着小红嘴问我怎麽吃?我心里大喊一句“I 服了YOU”,只好挽起袖子自己亲自到厨房,翻箱倒柜找齐作料,一锅就都出来了,做了一道四剑客大战百万兵,其实就是清蒸螃蟹跟皮皮虾。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大刚啃肘子,我啃皮皮虾,魏红啃螃蟹。因为我在带孝期间,不能饮酒,大刚也随着我,我们俩沏了一壶信阳毛尖,以茶代酒。大刚几乎天天在外面喝酒应酬,喝得自己的胃都出了毛病,偶尔一顿不饮,还挺舒服,他心里高兴,大呼小叫让魏红给他熬粥喝。魏红得了钻戒,心情愉快,大刚说什麽是什麽,下厨房给我们俩熬棒子渣粥。

“你可真行,她连皮皮虾都不会煮,你还让她熬粥?”

“看你说的,她是村里来的,别看不知道怎麽吃皮皮虾,熬粥可在行了。”大刚低头小声跟我说:“她就会熬粥!”

我跟大刚提了装机费用的事情,大刚为人豪爽,一个劲儿说我见外,让我先玩着,钱的事情好说。听了这话,我更不好意思,无功不受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白白要他一个机子怎麽行,亲兄弟还明算帐呢。

大刚看出我的意思,拍着我的肩膀说我还嫩,然后告诉我,装机的人工费算他大刚赞助,至于各种件儿钱,大刚的原话是:“你们单位多修几回微机多买几回耗材就全出来了。”

我顿悟!这段时间冯萧已经无心工作,段影更是美人不操心,处长几乎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给我,修微机买耗材当然也在其中,于是我连连点头称是。

不一会,魏红就把粥盛了上来,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一边喝粥,一边直夸“嫂子手艺真高。”这句“嫂子”一喊,把魏红喊得心花怒放,吃完饭,一定要留我多坐一会,要我“陪你大哥多说会儿话。”我猜,她是想多拉拢几个大刚的朋友,好结成自己的“扶正联盟”。

坐着聊天,话题慢慢就被我转到魏红的同学身上,大刚逗自己的小秘,问她什麽时候她同学请客。

“请什麽客?请也不请你。”魏红白了大刚一眼。

“你同学不是说要到银行上班吗?安排这麽好的工作怎麽不该请客?请客为什麽不请我,你还嫌我给你栽面儿不成?”大刚自己不明白,我在一边到明白了几分,俗话说得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这麽好的条件,如果让她的同学见了再横刀夺爱,那魏红岂不是人财两空?

“不为什麽,就是不请!”魏红起身,扭着身子进了卧室。我们都以为她在发大小姐脾气,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她就出来了,怀里抱了一大摞相册,让我看她的个人写真。她天天在家无事可做,大刚给她攒了台机子,让她打发无聊时光,所以,魏红也算是上网一族。说起来,她竟然也是常混BBS的,网上有些女孩子把自己的照片贴出来,提高人气,她看了心里也痒痒得很,所谓天生丽质难自弃,早就准备找几张漂亮的照片传到网上去,炫耀一下。今天听说我在网上做版主,想到自己上传不如别人上传有说服力,再加上我的版主身份,居然把这上传照片的任务交给我。看来,今晚与其说我是陪大刚叙旧,还不如说是陪魏红打发她日益无聊的时光。

我翻看着着她那些或浓状艳抹或银装素裹的个人写真,挑了几张清纯一些的艺术照,那些性感十足的写真我也不敢恭维,再熟的关系也不能砸自己的牌子,不能让别人拍砖说我放着版主不做偏要做老鸨。看她很认真的样子,我知道今天不能随便应付了,只好我问她再要几张生活照,告诉她生活照挑好的上传更有说服力。魏红又跑卧室拿出几本相册,里面除了近期外出旅游的照片,还有很多学生时代土丫头的留影。翻着翻着,忽然,我看到一个很熟悉的面孔,让我惊讶不已。

“这人是谁?”我指着自己熟悉的面孔问魏红。

“欧,她呀,她就是张淑霞啊,怎麽样,长得还算可以吧。”

相片上,几个女孩子在宿舍里面搂成一团,面对着相机哈哈大笑。其中一个是魏红,在她身边,我可以肯定地说,那是段影!

我心里面乱糟糟的,感到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低头想想还是核实一下她同学的事情,张嘴就问魏红她的同学到底安排工作了没有。

“我怎麽知道,我也是有俩月没见过她了,给她打电话,她总关机。”

“欧,也许是换号了。”

“就是,她这个人,反复无常,今天和这个好,明天和那个好,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想什麽。”魏红拿起那张照片,看了又看,告诉我,照片上的几个女孩子,除了她俩,其他的都回去了。

“她们真的很傻,回去就只能找一个小诊所,当个小护士,然后嫁人,嫁得好的话自己将来当诊所老板娘,嫁得不好,生了孩子连专业都守不住,什麽都没有了。”魏红大发感慨。

“是吗?”我特别想问魏红自己是否守住了专业,看在大刚免费机子的份上我没说这句二百五的话。其实说白了,留下来不见得就幸福,回家不见得就不幸,人各有志,不能拿自己比别人。所谓幸福,也只不过是达到四种状态:第一衣
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不高明 | 2004-8-1 16: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常常从舅妈家出来,回家路上还买了个西瓜,到家打开一看,竟然是生的!惹得我不住地笑话他。想一想现在正是七月流火的季节,买个蒌西瓜容易,买生西瓜简直比买奖券中大奖还难。我断定近期常常肯定交好运,建议他明天出去买几张彩票撞撞大运。

“你这次肯定能中大奖!你要是中了500万,我们留300万做买卖,剩下的先一人来一辆汽车开开,再买一栋别墅……”说到别墅,我突发奇想:“买啥别墅,咱俩人学建筑还要买房子,不叫人笑话?咱自己盖!到郊区找块有山有水的地方,拍给大队支书3万块钱的红包,我就不信他不卖给我。地方要大,少说也得一亩半;然后咱自己设计,我画图,你施工。半地下室上面两层楼房,顶上加一个阁楼,算算一共四层。留一半地下室做车库,要能放两辆汽车;其他的地方设计个小放映厅,摆套家庭影院,光低音炮就弄8个,再也不用怕楼下的邻居上来投诉。一楼层高3米6,就俩字――豁亮,除了客厅餐厅还有厨房,能匀出点面积来就再加个书房。二楼是卧室,俩阳面的主卧咱俩一人一间,中间是卫生间咱俩共用,北边阴面是客房,不给他们留厕所,想上厕所去三楼。三楼是阁楼,有客房有厕所,可以留一个天台,放张台球案子,没事儿时候上去捅一杆儿。别墅外观设计成后现代主义,白墙兰窗,一定要简洁,少来那些花里胡哨的欧陆风情装饰。里面装修来个阿拉伯风格,什麽回纹啦,细部格子画啦、彩色马赛克啦要什麽有什麽。客厅里铺上波斯地毯,墙上挂着埃及的莎草画,餐具就用中国的,桌布可一定要选土耳其的手工品。院子里种一大架葡萄,飓风龙眼玫瑰香马奶子,甭管早熟的晚熟的多来几个品种,一到夏天我天天坐院子里吃葡萄,哪颗熟透了摘那一颗。再种两棵石榴树,一棵甜的一棵酸的,甜的咱留着自己吃,酸的拿来招待你那些对象们……”我自己躺在床上,眼瞅着天花板胡说八道,自从父亲过世,我还是第一次说这麽多话。

常常嘿嘿笑着听我胡言乱语,翻箱倒柜找到轧汁机,把生西瓜瓤取出来,放到轧汁机里面轧成汁,又加了一些白砂糖,第一杯先递给我。我这才中断自己的狂想曲,接过西瓜汁,拿勺子搅了一搅,一饮而下,不错,味道好极了。

为了答谢常常这一杯营养丰富的果汁饮品,我给他注册了一个QQ号,网名叫做“常回家看看”,常常认为不妥,怎麽想怎麽像一个住家男人的代号,我理都没理他,把一切都设置好,告诉他爱要不要,不喜欢自己再注册一个。常常无可奈何,说了一句“全依你”,就把自己扔在床上。我知道他又不想回去了,从五斗橱里给他找出换洗的内衣,甩到他身上,没好气的嚷嚷:

“去,去,洗澡去!”

常常洗完澡出来,我还在网上泡着,他在我身后看了一会儿,问我版主是怎麽回事。

“版主很拽啊,想荐谁就荐谁,想删谁就删谁!”

看他一脸好奇,我让位子给他,让他替我看会儿论坛,我去洗澡。我在卫生间冲了一半头,就听常常在外面呜里哇啦地喊我,一听就是菜虫一只,玩不了高级的。我没理他,10分钟清洗完毕,用毛巾擦着头走出来,常常见我出来,让我快过去看看。

“刚才我看见一篇文章不错,想替你推荐一把,结果点了一下,文章就不见了。”常常焦急地手指屏幕跟我说。

“你是不是点了这里?”看到常常点点头,我哭笑不得,“大哥,您把人家的帖子给删除了!”

“那怎麽办?”

“怎麽办(拌),凉拌呗。”我只好硬着头皮给网友发消息,解释说是自己误操作,几乎等于承认自己是菜鸟一只,幸好网友备份了一份在机子里面,结果虚惊一场。

一个月后,常常果然结束了在瀛州的工程,回到沧城开始新的施工项目。他每个星期来我这里两次,或者周五或者周六一次,然后中间再来一次,来之前他都要和我联系,很守时。没有了原来那种突然到访的惊喜,没有了那种长期分开的离愁别绪,我们就像是一对伴侣,安然享受着平淡生活的乐趣。也许,这就是父亲所说的“找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然后心平气和地过日子”,如果生活一直这样继续下去,也算是一种幸福,虽然这种幸福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段影的名气越来越大,上班才3个多月,就连下面县里面营业所的柜员工都知道有这麽一号人物。当然,我从没有跟别人提起她的过去,她的原名和曾经工作过战斗过的酒店,不过,事在人为,她自己的做派实在厉害,不得不让周围的人把她当做分行的焦点时刻了。

段影刚来分行上班,并没有安排到顶楼16楼的宿舍去住,而是被安排到了5楼,一个刚刚退休的工会副主席的办公室,理由是16楼的宿舍下雨时发现漏水现象。那间办公室很小,处在阴面,又挨着卫生间,根本就没有人愿意使用,原来的工会副主席已经退居二线很多年,一年上不了半个月的班,跟没人差不多。段影住进去,也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时间一久,渐渐就看出门道,原来在5楼办公的还有分管人事和劳资的张行长。张行长的家眷都在衡水老家,自己吃住在分行,他的办公室是一个里外套间,里间按照4星级宾馆布置,大彩电小冰箱,一应俱全。

绯闻是办公室永恒的话题,段影上班没多久,同在5楼办公的同事就发现,张行长去方便的时间忽然变长,有时达到半个多小时。后来,晚上加班的人们上厕所的时候,会听到段影房间里有男人说话
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不高明 | 2004-8-1 16:34: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我的工作危机就这样结束,分行的人们对领导的决定表示坚决支持和拥护,尤其是女士们,许多都拍手称快,领导在分行的人气空前高涨。

常常走后整整一个月没有跟我联系,我以为他会回来找我,凭我这一年多来和常常的交往,我知道他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再说,他需要我。我对常常回头充满信心,可是,常常一直就没有消息。入冬了,天气已经变冷,常常工地上应该快停工了。跟据我的经验,常常他们要麽现在忙死,加班加点赶在上冻前把主体施工完成;要麽就闲死,干脆停下来等来年春天暖和了再干。常常还不来找我,我自己给他找了一个借口:他现在忙得要死。

就在这时候,市面上悄悄传播着一个小道消息,说山东某地的回民和汉民起冲突,打伤了很多人,回民受伤比较多,当地的阿訇已经向全国的穆斯林提请支援。这件事情在报纸和广播电视等媒体上是根本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报到,甚至连网上都没有此类消息,人们就只能靠相互间的口头传播,来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据说事情的起源是这样的,某县某镇大集,一个原来卖猪肉的肉铺兼卖牛羊肉,肉铺掌柜的手眼通天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一个横幅,上面写着“XX村清真冷藏厂特邀经销处”。正好该村的3个回民从此经过,看到这个情景就上去扯掉了横幅,掌柜的拿刀追了出去,打伤了回民,几个回民回去喊人来……就这麽一来二去,事态就大了,回汉双方受伤的人很多。当时还是在9月份,该村的回民认为肉铺在卖猪肉的同时,擅自悬挂“清真”标志,是对伊斯兰教的侮辱,于是纷纷上访,希望县政府出面给个公道。政府并没有按照国家的民族宗教政策来解决这件事情,反而是先威吓、再弹压,弹压不成就武力镇压。当时事态极度混乱,传出的版本很多,先是传言警察打人抓人,然后传言抓起来的人被逼吃猪肉饱子,回来说大街上有人拿猪肉投掷回民,也有人说是拿猪头投掷回民,最后传言愈演愈烈,说有人把猪头挂到清真寺的大门上……

所有的人都在私下里谈论山东,所有的穆斯林都在关注山东,河北很多地方的穆斯林开始往山东聚集,全国各地的穆斯林开始往山东聚集,局势已经很难控制了。我开始担心常常,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山东,没过几天,就传来坏消息,警察打死人了,是河北的!猛一听这消息,我的心当时就冷了半截,当时就拿起电话要联系常常,手里握着电话我不知道打给谁,常常的呼机早就扔给我,他新工地的电话号码我根本就不知道。想了想,我拨了常常家的电话号码,希望接电话的是常妈妈,“滴――滴――”电话通了一分钟,一直没有人接,我等着电话自己断线。联系不到常常,我只好去找和我一起春节值过班的回民同事,先核实一下消息是否可靠。回民同事一脸怀疑,差一点把我当成特务,我再三央告,就差高呼“安拉至大”了。同事看我的表情实在是担心,悄悄告诉我:

“死了7个,全是孟村的。”

“沧城没有人受伤吧?”我的心放下一半,但是还不能全放下。

“没有,全都是孟村的,沧城的没跟他们在一块儿。”听了同事的回答,我彻底放心,看来是不用忝着脸再满世界给常常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毫发无损。我回到办公室,把常常先放到一边,接着上网看看有没有相关信息。我根本就不知道,常常的确去了山东,而且,就是在出人命的那一天。

常常原本是想先冷静一段时间,然后跟我好好谈一谈,解释一下,所以,他这些日子,即没有联系我,也没有联系白小蝶。小蝶姑娘并没有太多计较,她三妈问及此事,她只说常常工作忙,至于什麽时候小定,小蝶更是闭口不谈,即不说成也不说散,弄得两位媒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常常原来在瀛州的工地上有一帮宁夏回回,这些民工跟常常的关系相处得很好,结束了瀛州的工程,他们请常常帮忙照应一下兄弟们,于是常常就把他们带到沧城的新工地。山东发生了的事情一波一波传过来,常常和宁夏回回听了群情激愤,大家时不时的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常常听说沧城已经有人去山东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办,老总也听说这个消息,急忙叫了常常上去,告诫他一定注意他手下那些回回的动向,言外之意,常常自己也应该注意自己的动向。常常回到工地,看到回回们情绪非常激动,原来他们和老家人已经联系过,远在宁夏的穆斯林们也知道了山东有人往清真寺大门上挂猪头这种严重侮辱穆斯林的事情,很多人昨天已经坐卡车出发来华北了。40来个人围着常常,似乎常常成了他们的领头大哥,要他表态怎麽办,常常想了良久,终于说出一个方案:“咱们今天先赶工,把工地上的活儿加班干完,顺便等宁夏的兄弟们过来,估计他们顺利的话今晚就能到,晚上和他们汇合后再一起去山东。”大家都同意常常的意见。

民工们很卖了一把子力气,把手里的伙儿赶出来,等到了晚上,宁夏的兄弟们坐的卡车还是没有到。有几个人心急,执意要先过去,其他人拦也拦不住,常常知道人少危险,没办法,找了一辆卡车和兄弟连夜一起去山东。出发前,回回们一人手里拿一段或长或短的钢筋,常常见了只好说:

“大家把钢筋都放脚底下,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能拿起来。”

汽车趁着夜色往南开,刚到山东河北交界处,卡车就被拦下,一队荷枪实弹的武警拦住去路,密密麻麻,足有几百人,一同被拦下的,还有一些开拖拉机
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不高明 | 2004-8-1 16:40: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2001年是新千年,不过好像每一个人都没有什麽焕然一新的感觉,日子该怎麽过就怎麽过。离开常常的日子,虽然有些无聊,但还是可以维持下去。我买了摩托,就是常常过去经常念叨的红色光阳125,每到夜晚来临,我都有一种莫明的冲动,让我在外环线上以70迈的速度疾驰。对面过来的卡车开着大灯,晃眼,刺得我的眼睛生疼。耳边呼啸而过的是风声,风带走了我微弱的喘息,带走了我冰凉的泪滴。

我认识了苏哥,苏哥是下面一个支行的交换员,每天负责同城金融业之间的票据交换,他已经30多岁,早就娶妻生子,儿子都能打酱油了。苏哥第一次和我约会,就把我带到自己家里,令我吃惊的是,苏嫂对我的到来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她主动下厨房,要给我们炒了几个时令小菜。我告诉她我不吃猪肉,她就专门做了香椿炒鸡蛋和清炒豆芽,苏哥开了一罐沙丁鱼罐头,切了四个白洋淀红心咸鸭蛋,凑成4个菜,又找出多半瓶黑土地,我们边喝边聊。喝了没多久,苏嫂就说自己父亲身体一直不好,要带着儿子回娘家看看,苏哥“嗯”着点头答应,末了还加了一句:

“路上小心,天太晚了就别回来了。”

“知道了,你也少喝一点,当心自己的身子。”贤惠的苏嫂叮咛着丈夫,又满脸歉意的让我“慢慢吃”,说抱歉不陪着我了,就起身穿好外套,带儿子离开。

苏哥跟我说了很多下面支行的事情,什麽存款任务有多重,支行长有多不近人情,同事之间鸡毛蒜皮的争执,我在一旁听着,看着,想着。如果常常也选择了结婚这条路,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也会为苏哥这样的人,是不是小蝶也会像苏嫂那样,宽容地对待自己生命里唯一的男人。

苏哥的意思想要和我长久下去,我不想。离开常常之后,我再也不能有什麽天长地久的念头,也可以说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明知道覆水难收,何必在把自己在置身于滔滔江水中。我和苏哥时断时续地联系着,苏哥并没有说什麽,经历了人生最灿烂的时代,他知道自己该要什麽,能要什麽。

偶尔,我也会在晚上出去散心,就像我还没有认识常常时那样。沧城就是小,有一次,我骑车经过一个烧烤摊子,竟然看到苏嫂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已经秃顶,模样猥琐的可以。我在路对面打电话给苏哥,问他方不方便,他支吾着说改天再联系。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托尔思泰说过: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有着各自的不幸。我想,幸福与否,只是自己的感觉,单就家庭而言,所有的家庭都是相似的,所有的家庭又有着各自的不幸。

“五一”劳动节到了,我没有再像春节那样,窝在办公室当网站清洁工,而是和一个网友约好,去安徽转了一圈。因为是做背包客,所以路上耽搁了几天,回到家时已经是五月九号了,我一下火车,就直接奔单位,把背包扔在门房,衣服也没换就上了14楼,幸好我在办公室留了一套工作服。

进了办公室,我跟冯萧打了一个招呼,拿了西服和衬衣准备去卫生间换下我的一身休闲牛仔,冯萧脸都没抬,告诉我甭换,没有人检查着装问题。

“怎麽了?头头儿们不会都还旅游没回来?”我好奇地问。

“都回来了,只是现在没人管了,领导出事了。”冯萧慢条斯理地说出一件天大的事情,看我是如何惊呆的。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听冯萧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五年前,分行根据上面省行和市长们的协调,决定担保销售了3个亿的海南某公司的债券,当时是按照国债发行的,利率高,又有国有银行担保,所以债券很快被储户们抢购一空。五年之后,兑付期将至,人们这才发现,发行债券的公司已经资不抵债,破产在即。显然,这3个亿的亏空都将由银行来承担,那麽,这个决策失误引发的后果将由领导来承担,虽然当初拍板销售这批债券的人并不是领导。

“领导现在怎麽样了?”

“正在跟调查组谈话,尽量不要双规,一旦双规就麻烦了。现在分行上下人心惶惶,好像上面有意向,要大家把当年卖债券分的手续费都退回来,不过没咱俩的事情,那时候咱还没上班呢。”

“退多少?”

“当初是按8%提的手续费,单位得3%,个人得5%,算起来大家一共要退1500万。”

“简直就是天文数字,退钱的人还不知道怎麽心疼呢。”

“发钱的时候他们倒高兴来着,所以,人不要高兴的太早,不知道哪天你腰包里的钱就归了别人。钱这事儿还好说,反正咱们领导这回是没戏了,现在上上下下都在忙着找人,看看谁能上来呢。所以,现在连业务都没有人抓了,谁还有心思关心什麽着装问题。”

“刘行长资历够久了,这次应该有戏吧?”虽然我自己也没有把握冯萧的舅舅能扶正,刘行长最大的弱点就是年龄偏大,但是世事难料,这种突发事件,很容易就有人捡着便宜,比如说,我父亲单位的李副院长。

“难说,什麽事都会发生,走着看吧。”

一个星期之后,省里派了专人来分行主持全体员工大会,大会宣布,根据工作需要,省行决定调领导去省分行工作,市分行由原来主管人事的张行长担任常务副行长,主持全面工作。大会根本就没有提一字一句海南债券的事情,但是退钱的事情是铁板钉钉了。开完会我们回到办公室接着讨论,冯萧的态度很愤愤不平,我知道,论资格论实力论口碑,张行长的确比刘行长差得很远,仅仅因为刘行长年纪大了,省里面才做出这样的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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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8-1 16: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1)

在沧城,晚上出来能吃的就数烧烤了,下岗工人越多,卖烧烤的就越多,从下午5点出来摆摊,一直到凌晨2、3点钟,赚的就是这辛苦钱。我约大刚出来吃烧烤,大刚很爽快地答应,放下电话,我忽然觉得两个人喝酒太没意思了,再说自己还欠着大刚半个机子钱没给,想想还是把冯萧约出来,想办法给他们连上线儿。

我是先约好的大刚,可是,这大老板让我和冯萧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他应酬完某局的局长们,转战我们这里。虽说我和冯萧此时已经两大扎啤酒下肚,看着大刚站着都有些晃悠,心里都有百分百的把握把大刚灌趴下。

10块钱的羊肉串,10块钱的烤马口鱼,扎啤管够,我们三个坐在马扎上,围着一个小烤架,烤架里面放了一些木炭,可以保证我们的烧烤一直保持温热。吃烧烤就吃得这个功夫,几个人坐在一块乱侃一起,从8点吃到11点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吃着说着,时不时会有人会喊:

“老板,给添些炭!”

大刚来了,我也喊了一嗓子:“老板,给添些炭;在给烤5块钱的串儿5块钱的腰子。”

大刚连忙推辞,说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来了主要是跟朋友们喝酒。看他非常诚恳,我免了5块钱的串儿,腰子是不能免的,我告诉大刚应该注意保重身体。大刚听了哈哈大笑,说再来三个魏红他自己也能应付。

我先介绍大刚跟冯萧认识,接着就把自己换工作的事情告诉大刚,大刚听了很意外,我只能解释新领导看我不顺眼。冯萧劝我别再胡思乱想,“你千万不要灰心,你想一想,他在沧城能呆多久,过不了一两年准调回去的,到时候就好说了。再者,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哪里到了三十年,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领导干得好好的,一个海南债券就玩完了,现在这位,还不知道板凳能不能坐热呢。”

我承认,冯萧说的都是实情,所以我一点都不但心自己的将来,即使他张行长在沧城干一辈子,我也未必会给他当一辈子的兵。冯萧跟我说了很多分行的事情,我半个月没上班,发生很多事,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楼下营业厅的主任竟然提名还在见习期的段影同志担任营业厅副主任一职,马屁快要拍到天上去了。

张行长到还没有忘记分行的干部任免规程,笑着否定了,不过,还是调段影同志到办公室上班。

“没回新技术开发部就好,省得你还惦记着。”我在打趣冯萧,看他没什麽反应,心想小伙子肯定自己拔出来了。于是接着问:“段影去办公室,那李浩淼怎麽办?”

“李浩淼还是原职,他是机要秘书,段影是生活秘书,各不相干。”

“依我看,倒是挺好,段影这回闲不住了,张行长回家陪老婆,她在这里也有人说话,嘿嘿,这才是一石二鸟。”我知道背后说别人的男女私情的的确确不是君子所为,但是对于这件事我总感觉如鲠在喉,不说不痛快。

“你怎麽知道的她和李浩淼有事?”冯萧反问我,一脸心有不甘的表情。

“傻兄弟,我早就想告诉你,怕你不相信,”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岂止是知道,我就是看到了。”

冯萧听了,没接我的下茬,也没用别人劝,自己就把半杯啤酒一饮而尽。然后,看着我和大刚说了半天同学之间的事情,他忽然插嘴,内容还是段影。

“你说这个段影,我也真服她了,你说她跟张行长,跟李浩淼,跟其他人,海了去了,她怎麽即没有生病也没有怀孕,真神了。”冯萧真的醉了,开始胡言乱语。

“男女上床就怀孕,你生理卫生怎麽学的?”我懒得搭理他这话茬,可还得搭理。

“怎麽不,我她妈的都陪俩妞去过医院了。花钱倒是其次,到那里,让大夫那一通数落,靠!”他把自己的光荣历史炫耀出来,听得我和大刚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我告诉冯萧:“你就什麽也别说了,就是一个字――苯。段影是谁,人家好歹也是咱沧城卫生学校毕业的,不会看病,还不会防止,那个,生病啊。”我真的醉了,没留神说出了段影的来历,冯萧听了当时就不再说话,呆呆地看着我,我以为他是喝多了。

“就是,这卫校毕业的就是有这点儿好处,省心。”大刚终于能插上一嘴,“我告诉魏红不让她怀孕,她就老老实实自己想辙不怀孕。”

听大刚的话,我更笑了。“你当心一点,她要是弄个孩子要挟你离婚后跟她结婚,你怎莫办?”

“要挟,老子就不怕要挟。她要是规规矩矩的,没准儿哪天我跟老婆离了,给她个名分,她要是老想着要挟,我有她好看。我早就跟魏红说了,要是她今天怀孕,我第二天就再找一个,她自己爱上哪儿就上哪儿,爱怎麽着就怎麽着,孩子生下来,我认,归我养,想要抚养费生活费,一分没有。”大刚说得器宇轩昂。

“大哥,我服了你了”。我树起拇指。

“大哥,我也服了你了。”冯萧也树起了拇指。

这次,我们三个人都喝高了,我几乎忘了自己是怎样骑摩托回家的。次日到单位上班,冯萧打电话给我,问我究竟是我骑摩托送他回的家还是大哥开汽车送他回的家?

“你真是喝糊涂了,当然是他四个轱辘的送你了。”

我们小屯营业所地处沧城的南端,已经深入到了郊区,门前是通向石家庄的国道,周围几乎都是平房建筑。这里的业务量不多,在此地设立分支机构应该算当时的决策失误,据说原本计划要撤并这个营业所,后来从市政规划方面得到消息,此地将开发大片经济适用房工程,行长们研究了研究,认为小屯营业所将来还是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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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8-1 17: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我接过底片,说声“多谢”就抱着魏红的相册告辞,第二天,我找机会去照相馆把相片冲洗出来,7、8张底片都冲出来,我在里面找到两张有段影的,看着这些早年土丫头们的合影,不知道算不算呈堂证供。正当我自己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这两张相片给冯萧送去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魏红打来的,她扬扬自得地告诉我,她正在老家某同学家中做客,而且,她已经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想一想段影真的很傻,她只知道把沧城同学手里的相片收回去,毁尸灭迹,却没想到自己散落在县里面的同学,各个手里都有足够让她被开除的证据。

从魏红那里拿到她们班的毕业合影,我长出一口气,终于完成一项党交给我的光荣任务。我喊出冯萧,把相片交给他,交出相片之前,我特地把这几张相片扫描出来,放到我的私人文件库里面保存,这麽重要的东西,自己也应该留一份拷贝。

冯萧拿到了相片交给他舅舅,刘行长并没有直接向省里面反映此事,我想刘行长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他为人一向小心谨慎,这次看来是不准备充分不出击的。我不想再参与其中,也没什麽我能参与的,办完自己能办的事情,我回到储蓄所,该干嘛干嘛。

门前的大坑已经挖得差不多,我想,没几天就可以打桩施工,到那时候这条公路就热闹了。日子过得无聊,我又找了苏哥两次,每次苏哥见我,都要劝我放宽心,说明天会更好。我真的很想像苏哥那样,什麽事情都看开,只是自己早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常常身上,常常走了,把我所有的心思都带走了。

夏天,酷热难耐,营业所的电力供应不正常,我们用的是农网的电,三天两头不是电压低得带不动空调,就是干脆断电罢工。每天中午,天空一片白花花的,没有人愿意出来存钱取钱,营业所一个业务都没有。我找了一个充气游泳垫,打好气扔在两个办公桌中间的地上,自己就像一条狗一样,趴在上面。等着天气变凉,或者,等着有人把我从这里弄出去。

终于有一天中午,冯萧打电话来,我以为会有什麽好消息,结果什麽也没有,他只是通知我,我的继母上午到分行找我,自然是扑了一个空,冯萧告诉她我现在的工作地址,让她来小屯见我。放下冯萧的电话,我从垫子上坐起来,等着这个现在差不多跟我没有什麽关系的女人,猜想着她找我会有什麽企图。

等到了下午5点,继母也没有露面。押款车来了,我们把现金和存折存单等等重要空白凭证装到箱子里锁好,交给全副武装的押运员。目送着押款车开走,我回到屋里,发现柜台外面站着一位戴宽沿帽子的女士,我告诉她现金已经送走,要办什麽业务得等明天了。女士叹了口气,轻声说:“高明,是我。”

原来是继母。自从父亲去世,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面,这一年多的时间,恍如隔世。她居然成功减肥,由原来的160斤,一下子降到了不足110斤,身材几乎恢复到了结婚前。只不过,脸上的皱纹正在悄悄告诉大家,这个女人已经慢慢衰老。看到她,我不知道说什麽好,张了几张嘴,最后说了一句:

“妹妹好吗?”

“好,她挺乖,去年就上幼儿园了。”

“在哪里上?”我问。

“市二幼,现在上托班,她今年4月满3周岁,暑假之后上小班。”

我知道,市二幼就是原来的地区行署幼儿园,是沧城条件最好的公立幼儿园,每天圆门口停了很多接送孩子的小轿车,不是领导接孙子,就是大款送女儿。有孩子在哪里上学,家长就得想方设法跟老师搞好关系,不然,自己的孩子就会吃不上饭、睡不好觉,受了欺负没人抱。不过,妹妹有没有人抱好像也不关我的事,所以我会说:“挺好。”

按照分行规定,营业所钱款送走之后就可以下班回家,同事看我有客人,觉得应该多留一会儿,我不想和继母浪费时间,就请继母出来说话,让同事锁门。在外面,继母说明了来意,原来,她已经考取了北京科技大的研究生,暑假过后就入学。我听了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继母当年也是某重点大学的高材生,成绩呱呱叫,上班后,如果不是因为插足父亲的婚姻做了第三者,她自己在设计院也能成为挑大梁的人物。现在,物是人非,心情不好想换个环境也是可以理解的。

“挺好。”我发现自己只会说这两个字。

“你妹妹她,我没法儿带着她一起上学。”她停顿了一下,见我没有反应,就直接提出来,“高明,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你妹妹?”

“欧?怎麽照看?你怎麽想让我照看?”我真的糊涂了?妹妹不是有姥姥,有舅舅吗?轮谁也轮不到我来做这个监护人。

“她姥姥身体有病,她舅舅有忙着自己的生意,没有时间。你能不能晚上让她跟着你?实在不行,送周托,一个礼拜你接一次就行。”她给的理由太牵强,条件太苛刻了。

“我身体也可以不好,我也可以忙自己的生意。我现在上倒班,星期礼拜不一定歇班,接回来谁看她?阿姨,您有什麽想法尽管直说,用不着绕弯子。”

继母腰着嘴唇沉默了很长时间,只好说:“我知道提着要求很为难你,我也是想了又想。算了,我明说了吧,我不可能把你妹妹交给我娘家。前两天我跟她们说起此事,我弟弟说照顾孩子可以,他们必须全搬到我那里和孩子一起住。”

“那你就让他们搬过来好了,反正房子大,有的是地方。”

“请神容易送神难,搬过来,搬过来我就哄不走他们了。当时办丧事时我客厅里的电视音响因为占地方,搬会
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不高明 | 2004-8-1 17: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工地上有一个管现金的小会计,时不时过来取现金存支票,和我也算混了一个脸儿熟。等他再来的时候,我特意问了一些工地上的事情,最后,我问他:“你们的项目经理是哪一个?”

“项目经理是老总新派来的,原来的经理去保定负责新工程去了。”他罗嗦着所答非所问。

我有一些急了,直接问他:“新经理是不是个头挺高啊?”

“对对,就是,我们常经理的个头够去国家队打篮球了。”他的回答一点儿都不让我感到意外。

分行领导们现在已经斗争到了白热化,除了你死就是我活,就连下属的职工也有很多卷进去。我一直坚持退一步海阔天空,能不参与就不参与,虽然我提供了相当重要的证据,但是我很久没有和冯萧联系了,我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张行长应该知道那些证据是谁找出来的,不过,他根本就腾不出功夫来算计我,也许,他这辈子再也不能算计我了。

上班的时候,每天午饭我都是提前电话预约,那家清真小饭馆的老板跟我混得挺熟,甭管焖饼还是烩饼,都让小伙计给我送饭上门,当然,我也不能总吃这个,心情好的时候也要一只火锅鸡,跟同事们一起分享。老板允许我赊帐,我很自觉,一般10天结一次账,从不拖欠。这天下午,又到了我结账的日子,我溜达到小饭馆,饭馆已经收拾差不多了,只有一个雅间里面还有一群人在吃喝,看来是开饭比较晚的,拖到下午3点饭还没有吃完。老板坐在厨房门口,端着一大玻璃杯热茶正在那里休息,我打了招呼说来算帐。老板放下茶水,到柜台里面拿出一个小学生作业本,里面记载着很多客人的赊帐记录。翻到高明那一页,老板把吃过的饭菜和价码一一报了出来,他报完了我就给出一个总数,这回是48块整。然后按老规矩,打折或是抹零,我说给45块钱,老板同意。每次算帐老板都要夸一夸我的速算能力,总说:

“你们干银行的就是会算帐。”

我和老板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回说着话,就把50块钱递到老板手里,就在老板回身给我找零的时候,有一个人掀帘子从那个雅间出来,我回头一看,是常常。

我们俩互相望了一眼,就像已经相望了一生,谁也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开口说什麽,常常也是。老板递给我零钱,喊了我三回我才醒过来,接了钱就走出饭馆。在饭馆门口的时候,我心中暗自琢磨,我往前走10步,如果他喊我我就和他说话,如果他不喊我我就再回去找他。走到第7步的时候,我听到常常熟悉的声音:

“高明!”

我停下来,等常常过来,常常紧走几步追上我,憨憨地笑了,看他笑我也笑,常常让我等他一会儿,回身到饭馆告诉老板记账,让雅间里面的人慢慢吃,一出一进也就半分钟的时间。我带常常来到营业所,在外面沙发上坐下,天气很热,空调也不管用,我用自己的杯子给常常倒了杯水。

“我吃着饭,就听外面有人说话,很像你的声音,开始不敢相信,后来听老板说你是干银行的,这才出来看看。”常常接过水杯,放到面前的茶几上没喝。

“那你看到了,我被打回原籍,发配冲军。”

“怎麽了?”他问。

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凡是同事们都知道的,我都说了。常常听了,眉头紧锁,没有说什麽。将近一年没见面,我感觉常常成熟了许多,知道什麽时候该说,什麽时候不该说,在这里当着我同事的面说多了会对我不好,我想也许是已经结婚的缘故。

“你结婚了?”我轻轻地问。

“没有,不着急,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常常嘿嘿笑了两声,问我,“你还那样?”

“还那样,一人吃饱连狗都不喂。”

“我妈总念叨你,前两天还问我你怎麽不上我们家去了。”

“你告诉阿姨,她炖好了牛肉我就去。”我真的很怀念常妈妈的土豆炖牛肉,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小蝶是不是也去?”

“你怎麽到那麽远的吃饭,门口不就有饭馆吗?”常常在转移话题,没话找话。

我白了他一眼,鼻子里狠狠“哼”了一下,告诉他周围是有饭馆,可就那一家是清真的。常常抬起脸看我,眼睛里面无限柔情,半晌,他点点头,建议我干脆去清真寺洗回回算了。

“你要是去洗,我给你把半个沧城的穆斯林找来,给你当证人。”

“算了吧,你还是省省心吧,我自己在家里信就得了,用不着兴师动众,搞的全世界都知道我高明归信了伊斯兰教。”

“在家信不叫信,做穆斯林必须口舌招认。”

“嗨,不就是先冲个淋浴,然后在阿訇面前念一句“俩一俩海,因兰拉乎”就可以了,这谁都可以做。”(俩一俩海,因兰拉乎:阿拉伯语,万物非主,唯有真主。)

“那叫大净。”

“我知道,那叫大净,我的意思是说,信不信只在自己的心里面,心里不信,嘴上说一万遍“安拉至大”也不管用,身体的清净,并不代表心灵的清净,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说不过你,我总觉得你还是洗了的好。”常常一直坚持,看来他真想把我发展成为一个正式的穆斯林了。

“算了吧,大哥。我要麽不洗,要洗就绝对按照经文上去做,绝对不会差一丝一毫。”

“那挺好啊。”

“挺好,”我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告诉他:“就咱俩这样,搁到四大哈里发时代肯定会被乱石砸死,你说是不是?”

常常的脸微微一红,想了想,点点头说:“你自己怎麽好怎麽来。”

送走常常,我自己傻坐了半天,这就是我们的重逢,难道我们就这样由头来过了?太简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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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不高明 | 2004-8-4 19: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1)

全行全方位大检查,已经于昨天正式开始,分行为此事专门成立了检查小组,市区由新领导亲自挂帅任组长,各县市也都是一把手主抓大检查工作。我们营业所从半个星期前就开始做准备工作,各种帐薄是大补特补,功夫做得快赶上大姑娘绣花了。没办法,我们的所主任是位年纪轻轻心比天高的小伙子,自知即没有段影的腰下功夫,又没有李浩淼的强硬后台,学历只是自学大专,只有想尽办法,能表现时就表现,不能表现时也要强出头,这次新领导的工作重点是抓业务抓服务抓卫生,所主任想趁此机会冒个尖,自然是功夫下大了。

业务和服务都是平时的积累,一时半会儿也不好说就能马上抓上去,还是这卫生最能突击。但是,偏偏所主任时运不济,赶上对面工地正马不停蹄干得热火朝天,每天各种大型施工机械设备一起开工,噪声阵阵传来,让人心情烦躁。噪声还是其次,最让所主任头疼的是每天进进出出的大卡车,拉钢筋拉水泥拉沙石拉砖块,扬起灰尘无数。每天早晨开门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像我们这种小小营业所,还没有阔气到了雇保洁公司替我们打扫,这些事情必须亲力亲为。据老同事们说,去年我们门前还是果园的时候,即使开着门敞着窗户,屋里也根本没有多少尘土,柜台外面的地面三天打扫一次就行,而现在最起码是一天扫三次!就这样柜台上面还是能见着灰尘。

所主任为了把卫生环境彻底抓上去,这次可以说不惜血本,用我们自己攒下的小金库买了六盆菊花,门口、柜台、茶几上摆得满满的;更换了塑料门帘;购买了专业清洗玻璃的用具;甚至连抹布都换成专业抹布了。这些东西花钱不少,所主任说一旦评比取得名次就可以拿到支行找行长报销。

“要是评不上呢?”我没说话,这是我心里问的。

“就算评不上,回头我也找机会报销了,把钱提出来。”所主任知道大家心里都在想什麽,干脆把问题的答案告诉大家。

劳动用具都准备好,就剩下排班搞卫生了,所主任规定每人一天,保证日常的环境卫生,小伙子还知道以身作则,昨天就亲力亲为,一天擦了1回玻璃,拖了两回地,抹了三回桌面柜台,摆了4回花盆位置,真的不闲费事罗嗦。看他如此认真,我们也得跟着干起来,第二天轮到我值日,我觉得怎麽也得按照所主任的劳动强度大干一天。

早晨刚刚擦完玻璃,送款车就到了。接完款箱,我拿出拖布、抹布,准备把柜台外的卫生彻底清洁一下。拖布是早上一来就涮干净的,水份已经控得差不多,不干不湿,现在用着正合适。我低着头猫着腰,两手攥着拖布杆,从门口开始拖,刚刚拖了没两下,就看到一双三成新的球鞋踩到我刚拖过的地面上,当时就印出两个褐色脚印。那双球鞋,一看就是从买来就没有洗过的样子,和大学男生宿舍床底下的那些球鞋没什麽两样。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就这麽被人糟蹋,我气不打一处来,当时就想发作,转念一想现在正处于大检查时期,枪打出头鸟,一切都要以和为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好陪着笑脸起身说:

“您受累在旁边站站,我正搞卫生呢。”边说我边抬头,却看到了一个孙悟空!

来人戴着一个孙悟空的面具,自己还没有醒过味儿来,冷不防孙悟空当胸给了我一拳,我“哎呦”一声猫腰蹲了下去,人还没有来得及站直,就被孙悟空用胳膊紧紧夹住脖子,几乎喘不上气起来,到了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遇到什麽,抢劫!

“不许报警!把钱全递出来!”孙悟空高声命令着,一个冰凉的硬物顶住我的太阳穴,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应该是手枪。

柜台里面的所主任和同事早就蹲下,藏到柜台后面,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敢起身拿钱了。

“难道我要见我的爸爸妈妈去了吗?难道我真的要离开常常了吗?”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闭上眼睛等死,因为我自己很清楚,按照银行业的规定,营业人员遭到抢劫时,先是要藏好自己,藏好之后就可以按响报警器,那个报警器是和公安局110报警中心直接联系的,按响之后110最迟也在3分钟内出警。几年前,某行曾经发生过一次抢劫,劫匪透过柜台上的栅栏,用猎枪顶住一个营业人员的头,另一个营业员自己蹲下就按响了报警器,报警器响声大作,劫匪一紧张按动了猎枪的扳机,站着的营业员当时脑袋开花,脑浆溅得满屋都是,淋了蹲下者一身,没有抢到钱的劫匪转身逃走,丢下一俱尸体和一个浑身脑浆瑟瑟发抖缩成一个小团的营业员。这个案件至今没有破案,因为看到劫匪面容的两个人,一个已经死亡,另一个精神失常。那次抢劫案之后,所有的银行营业场所都拆掉柜台上面的铁栅栏,换成防弹玻璃。

“我的主,至仁至慈的主,报应日的主,我只崇拜你,我只信任你,我接受你给我的任何安排!”虽然我没有顺从常常的意思去洗大净,但是,此时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虔诚地祈祷,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一秒种,两秒种,三秒种,报警器没有响,我终于拣了半条命,心里无限感激所主任,感谢他还顾念一些同事的情义,没有按响报警器。可是后来经过调查才发现,所主任当时是按下了报警器,柜台下一共3个报警按钮,他俩挨个按下去,都没有响,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小屯营业所的报警器已经失灵!事实就是,没有人想救我,只有真主。

孙悟空见里面没有人站起来搭理他,有些沉不住气,大声叫喊:“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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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8-4 19: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一天后,我苏醒过来,睁开眼睛,我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身上的疼痛告诉我自己还没有到天堂,我稍微转了一转头,脖子像断了一般疼痛,我皱了皱眉,看到身边坐着的后勤阿姨。

“阿姨――”我的声音很微弱,但是勉强还能说出话来。

“醒了醒了,高明醒了!”后勤阿姨听到我的声音,连忙趴下身子,看我的确睁开了双眼,连忙喊来在旁边守候的人们,一时间,我眼前围了好几个人,有表哥和表嫂,还有冯萧。分行、支行的行长们在外面听说我苏醒的消息,也都进来准备问候我。我看到表嫂,问她常常怎麽样了,表嫂微笑着告诉我常常昨天晚上结束手术,已经脱离危险,现在正在重症病房监护,让我不要担心。听了表嫂的话,我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松懈很多,又开始晕晕乎乎,进入半昏迷状态,连那几位行长们对我说了些什麽都没有听清楚。行长们说完那些客套的劝勉之辞,就让我多多休息,然后起身离开。

我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外面夜幕降临,大街上灯火通明,天空中繁星闪耀。我环顾四周,只有冯萧坐在沙发上打盹,我这才仔细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病房。这是一个级别较高的单人间,有沙发、空调、电视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床头小柜上摆着鲜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沧城医院的高干病房,当年我母亲就是通过关系住在这种病房里面,直到生命的结束。由此看出,我受到的待遇还算不错。

也许是给我输液的原因,我一天一夜没有喝水,并不感到口渴,只是嘴里发粘,很想漱漱口。我喊醒冯萧,告诉他我要喝水。冯萧非常麻利地倒水给我,见我精神头儿比上次苏醒时强很多,就告诉我其他人都已经回家休息,他留在这里做看护。我尝试着自己动一动,每动一下都是钻心地疼,冯萧按住我,不让我乱动。

“我伤到哪里了?”我问。他告诉我,我即没有伤到内脏,也没有折筋断骨,属于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是跟劫匪撕打时弄伤的。

“你可真有种,枪顶着脑袋还能跟他较劲儿,你不知道你们所里那二位,可真是糗大了。”

“他们俩怎麽样了?”我虚弱地问。

“没怎麽样,藏在柜台底下一点儿事都没有,就是吓尿裤了。”

我正在喝水,听了他的话,差一点被水呛死。我懒得想像他们二位在柜台后面的熊样子,只想知道常常现在的状况如何。

“我那兄弟怎麽样了?”我问。

“你兄弟可真是没的说的,就两个字,好汉!现场所有的警察都在给他竖大拇指,好汉就是好汉。平时人人都会说为朋友两肋插刀,也总听别人说谁谁肯替朋友两肋插刀,一次都没见过,这回可让大家开眼了,见识到什麽叫为朋友两肋插刀。现在这世道,喝酒吃肉的时候都是兄弟,轮到真事儿上,有几个肯出头的,别说两肋插刀,不给你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那他现在怎麽样了?”听他罗嗦半天,还是没有告诉我常常的现状,我连着急的力气都没有,只好接着问。

“没大碍,伤了脾脏,伤口已经缝合,就是失血过多,现在在重症监护室监护着呢。你不知道,当时现场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也就1、2分钟的事情,先是你兄弟自己攮了自己一刀,好像劫匪不相信,现场很多人都没看清楚,也不大相信,后来你兄弟往外拔刀的时候,谁也没有料到血会喷出来,劫匪当时就愣住了,呆在那里。”

“我记得他好像放开了我,我自己就瘫下去了。”

“警察也这麽说,他们说你是跟他们配合的好,他一松手,你自己就蹲下去,这样劫匪的枪口离开了你的脑袋。就趁着劫匪自己还没明白过来这一会儿的空,楼上的狙击手开抢了,一共开了4枪,第一枪就打中了脑袋,劫匪当时毙命,那血当时就溅了你一身,你兄弟见你们俩都倒下,自己才慢慢跪下去倒在地上。那场景,真叫个惨烈,你们三个人全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全都浑身是血,劫匪的血流了你一身,大家连气都缓不上来,都不知道谁死了谁还活着,等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化过魂来,忙不迭地跑上去把你们都弄到急救车上拉回医院。后来听行长说,当时把几个行长可都吓坏了,人群里面也没看清楚狙击手究竟打中了谁,只听见“嘡嘡嘡嘡”连响了四枪,然后就看见躺下仨人,还以为你也光荣殉职了。”冯萧一口气,讲完了这段惊心动魄的过程,作为当事人,我自己竟然没有什麽感觉,只记得常常那平静的表情和坚定的目光。

“我想去看看我的兄弟。”虽然自己疼得厉害,但是我还是尝试着起身坐起来。

“你去了也没有用,重症监护室不是病房,护士都不让随便进去,一般人更是禁止入内。”

“我就在外面看一眼,总归是我的兄弟,又为我流了血。”我说。

冯萧想了一想,让我等一会,他去想办法。过了一刻钟的样子,他推着一个轮椅回来,后面跟着一个男护工。他和护工两人把我抱起来挪到轮椅上面,然后,他把推我到外科手术室旁边的重症监护室。监护室外坐着白小蝶,看她满脸的疲惫就知道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你怎麽过来了,不在病房好好呆着。”小蝶嘴上说着,脸上倒没有一丝一毫埋怨我的意思。

“我过来看看,实在放心不下。”冯萧把我推到监护室的大玻璃窗前,透过玻璃,我看见常常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的样子,上面挂着血袋和输液瓶,身上还连着很多仪器。

“他怎麽样了?”我问小蝶。

“情况很好,没什麽大碍,就是失血过多。大夫说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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