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秋水

维新孔 · 发表于 2006-10-20 14:2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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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秋水/左岸
丹桂飘香时，我打江南走过。西湖：水的潋滟、山的葱茏，尽显温婉平和。然则西湖，因有了苏东坡一个---西湖西子的对比；从此千代骚客尽逊文才风骚。欲把西湖比西子，成了真正的千古“绝句”。

我自西湖的“柳浪闻莺”入口；秋水长天一色，暮霭空蒙，西边的雷峰塔隐隐绰绰，掩隐在远山恢弘中；北边的断桥，安然卧波；对面，岳王坟岳王庙因山色而咫尺天涯。两条对角线，分别有各自的姓名，一个叫宋末一个是许白。

伫立柳树丛林，惠风吹、翠浪滚。风动我心动：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我知道，我脚下的这块土地，几何时曾经是个没落式微王朝的御花园；也如此有了对面岳庙里的“还我河山”“精忠报国”。“柳浪闻莺”？感觉总是风花雪月的浪漫；一个没落的王朝，夕阳残照下的秋日，一群心神不宁的权贵在这里是如何的运筹帷幄，抑或声色犬马歌舞升平？而一湖秋水之隔的岳鄂王阴灵又在荡气回肠后如何的哀伤？怒发冲冠，凭栏处，萧萧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柳浪掩映在西湖的秋泓中，羞涩妖娆。成熟的季节中找不到烟花三月的烂漫，柳丝婆娑---轻盈摇曳，成色深绿；西湖水也在波光熹微中少了丝活欢，秋风拂过，细浪微微划过，急倏又凝固消弭。群柳戏水，一切本归温柔、活澹，娇柔飞扬；可秋风秋雨，哭诉着多少的千古情愁。要不、为什么惠风吹不过西湖水？让暖风吹得游人醉！更让岳王的幽灵安息于九泉。一门忠烈，心昭天日；无奈奸佞当道，纵然文武满身，激情盈腔，也只能落得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男子汉大丈夫，非流芳千古，便遗臭万年。失语于岳氏父子墓前的秦桧、王氏、张俊，万俟蒿的黑煞阴深塑像；层云漠漠，秋风却凄厉幽怨，西湖水，依旧静谧祥和，不知可否有过滔天伸冤的那一刻？宛若钱塘潮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雷峰塔，一座七级浮屠。本是帝王报子平安而对天神的允诺，如今却冠以雷峰夕照的薄暮挽名，与南屏晚钟，听之总似风烛迟暮的感伤。氤氲层层，雷峰塔远观而近不至，飘隐在夕阳清风里，如末代宫女，肝肠粉泪，呜咽无语。塔本无灵性，但因白蛇的出没而灵动传奇起来，更因许仙白素珍的情未了而让世人扼腕，痛恨法海的蛮横。雷峰塔倒而复建，而它的原始砖头也成为民间镇魔压邪的传家之宝。鲁迅说雷峰塔还是倒掉的好，民间却说雷峰塔倒掉的日子，这里便开始流行一种病，于是雷峰塔的模具也成为平衡父系威权的道具。断桥---桥不断而肝肠断，人们七夕仰望天空时，定然会想起浩淼西湖上那座安然卧波的断桥；它同鹊桥、长桥，就是穿梭在中国千年痴男怨女心头的三座沉重的坟。如今它与雷峰塔相视而立，一座在山，一座戏水。断桥，更是短桥，一座素白的石拱桥，娇小的立在西湖水中，没有任何的装扮，甚至扶疏都没有。是少女就应该盛装妖娆；是汉子就应该巍峨屹立；但断桥什么都没有，就是江南行头巷末的小桥流水中的桥，翠生生的，任由秋水簇拥或排挤。许是如此，最是寻常却崎岖，断桥应他承载着一个千古传奇而充满魅力。无论白发青丝，都不约的伫足凭思：西湖水，相思泪，滴滴都有许仙的情白素珍的意？

一代王朝、一段神话，于是西湖有了美景甲天下的传奇。但这样的西湖，纵然水波粼粼，柳绦轻盈，充满的还是一段国仇鸳鸯泪的凝固，让人蹙眉沉重。西湖灵秀九州的飘逸，来自西湖面上的那一绿意盎然的飘带：一段向南叫苏堤，一段向北叫白堤。两位来自不同年代的文豪，落魄的灵魂在这青山碧水间得以云游野鹤。

以孤山为界，朝北连接断桥的白堤，有丝拘束；向南的却豪放的飞跃在西湖中央，横贯南北。两个堤，晃若两位人的文人性情：或豪迈或忧郁！苏堤多植桃柳，春和景明时，花红柳绿姹紫嫣红，杨柳岸晓风残月，也是一翻醉人景致。两条湖心堤，一段文人史；而大凡中国的景致，多由于骚人墨客的渲染让名声大于实际。而这西湖，人们能记住的除了白居易的《钱塘湖春行》外还有：“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朦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几句诗，任何风骚都似乎逊色于这方山水。自唐宋，风雨几度；西湖水，漠视春秋；白堤景，芳压名流。是以，一段堤，几句诗，竟不料成了后无来者的千古风流。

西湖人说：孤山不孤。白居易更是心有感触：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底。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扬柳里白沙堤。白老象个丹青高手，几句素描的诗，却将孤山的春日美景悉收笔端，所谓的落寞孤寂了无痕迹，有的是一片春意盎然，勃勃生机。我口中念念有词，这里的秋日虽多了分成熟端庄，但想直白的描述一翻，却感觉自己不过尔尔，无力落笔。一代鉴湖女侠的墓静静的躺落在孤山西，“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我一直迟疑不定，秋瑾究竟是诗人还是个革命家？那诗句中的那股豪气，荡气回肠，直冲云霄；堪可与岳王的八千里路云和月傻美。她漠视的雷峰塔在她身前还未倒掉，可是在她的眼中却早化云烟；断桥与她的意味，更是断尾求新生的暗示。同是一翻景同是一水土，那年那月却何曾的不同。

要算水软、柳柔、花媚、竹秀，最数苏堤旁的三潭印月岛为上。三潭印月岛又名小瀛洲，与湖心亭，阮公墩合称为湖上三岛。岛上南北有曲桥相通，东西以土堤相连桥堤呈“十”字形交叉，将岛上水面一分为四水面外围是环形堤埂。我经过先贤祠等两座建筑，即步入九曲平桥，桥上有开网亭，亭亭亭，康熙御碑亭，我心相印亭四座造型各异的亭子，让人走走停停，歇歇看看，或谈笑，或留影，流连观照，饱览美景。梁启超的“竹经通幽”，字体跟景致浑然相生，几丛秀竹，一处短垣，漏牖门牌，暗生几分情趣。三潭印月岛最盛名当然是“三潭印月”景观，庸人说月亮是“影”在水里的，康熙说月亮是印在“心”上的，现在人说都是月亮若的祸，我抿然一笑，看到了康熙的睿智和骄横。

西湖三面靠山，飞来峰，位于西湖西，山上各种神灵塑像，神态各异，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真感叹雕塑者的神来之笔，就飞来峰的对面，昂立着中国最赋盛誉的“灵隐寺”。整个寺院掩隐在绿树婆娑中，置身其间就能感叹：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灵隐寺几个镏金大字，不用看提名落款，隐约就估摸出来。我想，民间最神秘的，却最容易出现在庙堂之高。帝王将相，唯物者，有几人欤？

丹桂香入目惯耳，西湖水秋长缠绵；吴音软语，碧水泓波，处处留心处处是景。别一别西湖，回眸那淡妆浓抹，默喊一声：天下西湖三十六，就中最好是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