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09年诗歌。好久没来，问大家好

窗户 · 发表于 2010-1-19 22:4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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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

谁坚守着黑暗的天空
直至群星陨落

谁把历史长河
浓缩成一抹绿
令太阳黯然，春天失色

哦，青铜，青铜
今夜，你以无边的清冷点燃我卑微的头颅

真相第一次在潮湿、黑暗的大地上显现
惟有孤独者的智慧与你媲美

一万盏灯意味着一万个黑暗
一万个爱情意味着一万种仇恨
一万个国家建立意味着一万个国家毁灭

哦，青铜，青铜
最后的赞美，只献给你
那沉寂千年的幽光
蕴藏着生命的熊熊烈火

蝙蝠

你终于在这个傍晚再次飞进我的世界
我该如何迎接你？就像迎接
越来越坚硬、越来越空阔的内心

那飞旋于狭小的楼房间的黑色翅膀
比黑夜更黑。比亮光更亮
它究竟因为绝望还是因为孤独？

生命——怎么可以
和这些神秘的事物如此接近
它们那么古老，那么遥远，那么冰冷

就像被我们遗忘的岁月，火与神明
它们在我们的周围从未消失
甚至在我们死后

或者是树

必须进入
一棵树的体内。才能抵消
原来的世界。就像
进入一个隧道
纷飞的黑暗，剥去所有光芒
然后给我一双崭新的眼睛。现在
让流淌的汁液，充满我的身体
让木质的芬芳，消除我的恐惧
让它的年轮，碾碎我的年轮
让我的双脚，重新插进泥土
让我的脑袋，也长出叶子
让心，拥有另一片天空
或者是树
或者，是其他

马

我不知道怎么骑上这匹马的
它带着我穿过城市和黑夜
穿过多年的雨
穿过所有旧的自我

走向旷野。毫无顾忌
像风一样往前走
走到地平线尽头
走出我驾御的范围之外

并且还一直往前走
仿佛它的世界没有尽头也无所谓孤独
命运赋予我的悲欢
对它只是一簇小小的青草

而我，只是作为它的叙述者
还停留城市的某个角落
我看着它越走越远
离我却越来越近，直至我们互为一体

风

这些天，总在夜里听见风哗哗吹过院子，吹过我
带着干燥、窒息的沙石，带着陌生的远方气息
让我在这样的往复当中变得从未有过的空阔和荒芜
我来不及从中截取什么，也来不及把什么珍藏
这渐渐让我怀疑起：刚刚过去的春天
以及过去所有的年岁——过去啊，只有雨
会经常从空中走下来，走进我的身体
带着低缓、湿润的韵律，敲向我小小的夜晚
但只局限内心的某个角落。它黯然、清冷的色彩
有时让我充满梦幻般的诗意。有时，
却会在黑暗里举起小灯。让我在忧伤中获得
挂满雨珠的小树那样透明和澄静。可这些天
风——改变了一切。改变了雨的性质
改变了我的感官。风哗哗吹过院子，吹过我
我感觉身体不再是我的了。不是我的旷野
正慢慢爬进我的身体。并充满不可阻挡之势
如荒漠日益强大，拒绝一切！

赐予

赐我生命之人
已在雨中的下午离我而去
四年前的下午，犹如昨天下午
那个撕碎了空气的电话
在空气中飘荡至今
而花去四年的时光，也无法让我靠近
那个下午
以及天空飘落下来的雨

赐我爱情之人
已在现实和日常中被无情地压跨
惟有小小幼儿，依然无知地热爱
窗外的飞鸟，河边静默的垂柳以及
敲打在屋檐上冰冷的雨声
他还不知
其中隐含的象征与教义

赐我命运的神啊
在赐予我的同时已悄悄从我取回
空出来的地方
不是一首小诗能填充
如茫茫余生
我将和一滴即将落下而尚未落下的雨
一起，轻轻落下
——我只能相信这依然还是：神，赐予的

风暴

风暴来了
带着比夜更黑的阴影来了
带着比太阳更强的光芒来了
我一生——
仿佛都在等待这一刻

走过的每条路，都可能刮来狂风
趟过的每条河，都可能掀起巨浪
经过的每一天，都可能掉转头来
扔下飞逝的闪电
一个致命的炸弹

风暴来了
来自春天内部
树的内部。来自多年以前
来自无知青春种下的恶果
来自日常生活忽略的玩笑

风暴来了
我清晰的命运来了
被劈开的头骨裸露于尘世
哦，芬芳的头骨，折断的翅膀,茫茫的余生
让我对神又增加了一些莫名的敬畏

保留

你可以把整个秋天拿去
把树上果实摘走
把我赶出我的家园

你可以把耻辱刻在往昔的铜像上
让铜像上的荣光沦为人们的笑柄
你，甚至可以拿走我唯一的王冠

但请保留那颗破碎的心
把它还给我——
它虽然陈旧，忧郁，渺茫
但是善良，真诚和干净

寻找

很多人在找我，打探我消息
而我坐在他们中间
我不会隐身术，也不会使魔法

只默默坐在他们中间
他们，凌驾于影子和声音之上
我正好相反——

影子和沉默覆盖着我
很多年了，我坐在他们中间
不知要找寻什么

谬误

离开一地方，仿若从未离开
告别一个人，仿若从未告别
关上一扇门，仿若还开着

无数的日子，我就是
在这样谬误中度过
周而复始。甚至从未想过——

那地方，我再也无法返回
那个人，我今生不再相见
那扇门，已永远关上

更多时候

我看见草叶上闪烁的露珠
想象中飞过湖泊的天鹅
少女般含羞的石榴
更多时候，我什么也没看见

我听见早晨或黄昏的鸟鸣
子夜里时针的风暴
内心花朵突然盛开声音
更多时候，我什么也没听见

更多时候啊，是吹远了的风
是沉寂湖底的岩石
是光线中遗忘的影子
没有细节却如同我们真实的生活

是你吗

空气里弥漫着糖果芬芳
灯盏下跳跃着孩子般笑容
然后，用小手轻轻推开
一窗的星星

是你吗？是曾经度过的那些夜晚吗？
那些明亮的早晨，也是真的吗？

盛开的白玉兰，总是挂满整个夏天
安静的鸟声
轻轻移开冬日林间的迷雾

——为什么现在，我充满怀疑
仿佛一切，是想象中的事情，梦里的事情
就像这个秋天
盖住了所有的秋天

在雁荡山

他们说这些奇形怪状的山石
是亿年前火山喷发留下的结果
这我相信了——我们无法做到的
一定有别的事物可以做到

时间对它们来说只是虚幻
从冷却的那一刻起，它们存在
就是为了永久地保存
生命的激情或飞翔的灵魂

它们做到了。以死亡的方式——
面对它们，除了感叹和片刻的沉思
我们很快就会被动荡的风所遗忘
如同我们遗忘的那些美好的岁月

除了浏览，拍照，然后走过
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我们如此脆弱，生命这样易朽
如同青春、誓言和爱情

河滩

为什么怀念三天前去过的河滩
而不是更远的春天，和春天离去的那个人
河滩上——除了裸露的石头，一无所有
而远去的风，吹出的孤独和空阔
却一览无遗。像黄昏的灯盏
夜空的星星

为什么这些沉默的石头，在当时
充满声音。在三天后，却充满了话语
它们被时光抛弃在岸边
却像充满翅膀，飞进我的体内
那个一起生活多年的人
我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那些充满荣耀和爱的岁月
像哗哗远去的河水。为什么现在
我只记住，围聚着我的安静的石头
和堆满石头的河滩
它们仿佛——比我的悲伤更悲伤
比死亡，更叫人怀念

原谅

原谅远去的风，秋天的落叶
原谅落日送来的长鞭和子夜降临的风暴
原谅挣脱羁绊返回草原的马匹
原谅梦里杀人的人，掠夺者和背叛之徒
原谅一个人失去记忆和梦想
原谅他在远方日益冷硬的心肠
和贫乏的灵魂
原谅到了中年他反而变得尖锐
比年长者更早看透红尘
又对一切依然无知
原谅吧——
他曾经和风、树叶一样
热爱那片土地、亲人与阳光

中秋月

浑圆、自我、明亮和彻底
如同我眼睛、身体、灵魂和命运
甚至是我。它于我
只剩下高度——无法企及的高度
它脱下它之外的寓意
独自升起、沉落
在时光洪流中，看尘世滚滚不绝
山河气势如虹
这也是今夜，还有很多日子
我所看见的
可我无法做到
当众人对它把酒欢歌
它却独自高悬

珍藏

并不是因为早晨带回
露水、光线和飞鸟
——时光带来的，都会被轻轻带走

也不是降临的夜空
向我们展示永不消逝的月亮星群
我们因此充满仰望之心

什么都没有了。空气里就会
自动飘出自然的柔软甜蜜
与本能的渴望

那是风暴阴谋无法夺去的
来自乡土和家族
朴实、坚韧而善良的血脉

像灯照亮自己
雪覆盖雪。水，越流越清

音乐流动的下午

汽笛和孩子们的叫喊
并不能让音乐停下来
喧闹的世界穿过房间
就和我一起安静下来

从四面八方围聚过来的时间
甚至飘远了的那些云的寂静
默默地融入我的感官
多么真实透彻的下午——

明亮的光线笼罩一切
坐在海边的玻璃房里
所有飞舞幻相的鸟群
悄悄收起疼痛的翅膀

当海风轻轻拂起窗纱
我那铁迹斑斑的肺叶
如一扇贝壳突然怀抱
整个大海和海上气息

秋天来信

会有流星雨吗？我从未经历过
真的可以转瞬即逝吗
在最后的流光中

我们缓缓地爬行,是为了什么
早晨飞走的鸽子
为什么还在下一个黎明出现

泪水为什么不能汇成滚滚河流
不小心弄丢的钥匙
为什么总使我们不安

如果真是那样，真有流星雨
那真应该去看一场
抛开纷扰俗世在祈祷中成为它们一员

让它们的飞行带着我们飞行
让它们的消失
带着我们一起消失

大海

明亮，安静：现在并不适合我
就像此刻我做不到宽容、善良和仁爱
可我怎能拒绝，向它们一点点靠近
你们可以判我有罪。因为我一时的残忍
可以拿走我拥有的，甚至梦想要拥有的
可以把耻辱的钉子，敲进我破碎的心上
可我怎能拒绝，拒绝大海。那充满
自我净化和自我修复的，永恒的大海——
是母亲留给我的血脉

是什么使一切如此遥远

昨天触摸过的风
还弹奏着大海的乐音
今天什么也没有

注定要下一辈子的雨
那么深刻地照亮过
我的悲伤和忧郁
现在却与我隔绝

而永远热爱的村庄与河流
曾给我多少的安慰和梦想
如今只剩几行苍白的诗句

哦，是什么使一切如此遥远
谁在我和自己之间竖起一堵无形的墙
谁挡住我的眼睛，抹掉我的记忆
我又为何变得如此无情？

在海边

就是最悲伤的人
在海边
也要唱起欢快的歌
点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让风围过来，和漫天的星星
携手欢舞

哦，你们可以夺走我的一切
但不能阻止
一个人对幸福与快乐短暂的想象和愿望

杀死莫扎特

他真被我杀死了。像杀死自己的梦
我轻松杀死了他。没留下任何痕迹
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因为我记不起
在什么时候，怎么杀死他的
也许在海边。他以为蓝色的波涛
就是他向往的音符。白色的浪花
就是他梦中的情人。也许在苹果树下
芬芳的苹果花充满罪恶与禁忌的毒液
他不小心吞下一瓣。也许在我梦里
我用日常、琐碎的现实；软弱、冷漠的心
杀死他。他那么年轻。眼睛那么忧郁
明亮。像雨中之花。我的青春！

南国

南国有什么
有高大的树木，温暖的阳光，辽阔的海边

南国还有什么
有不下雪的城市，一望无际的甘蔗林
有雨打芭蕉的诗情画意
有遥远漫长的旅程和平静空阔的内心

南国让我觉得，生命真的可以再来一次
它的冬天就像春天。秋天就像夏天
而春天，是每一天从海边吹来的
明亮的风

甘蔗林

路过一片甘蔗林我就想：
真是个打鬼子的好地方
我一边啃甘蔗，一边躲在甘蔗林里
小鬼子们找不到我。我像风一样
无所不在。就是沙沙沙的声音
也能吓死几个小鬼子。看他狗日的
还敢不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
我就是这样在车上想啊想
后来不知怎么，就呼呼呼地睡着了

芭蕉树

应该在它边上搭个茅草屋
天最好一直下着雨
雨一定要细要小
打在芭蕉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而这时你就会从帘子后面钻出来
端上一壶刚烫好的米酒
我呢，正站在木桌前为你和孩子们画画作诗

云

你知道的，一直来
都是白色的：海浪，苹果花
还有早晨的星子
甚至连空气的味道也是白色的
那些有你的日子
就像有大片大片的云
浮在我周围
它们在我心里飘来飘去
我的手，我的呼吸
我所有的感官
全加起来，也来不及保存
这些柔软的花瓣与芬芳
就是到现在
我也没有办法
把它们从我身上彻底移开
面对你长久的沉默不语
我经常感到自己的眼睛
能穿过云层、山水
看见你在远方
一个人漫步在街头
或者躲在房间里
埋头看书

水儿

多好听的名字
叫了一遍
就永远不会忘记

多温柔的名字
叫了一遍
就只想在心底里叫

水儿，水儿
再叫一遍
全世界就知道你的名字啦

旅途中的星星

总有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
我几乎什么都忘了的时候
它们就会从夜空中蹦出来
跳到眼前，让我记起什么

或者在我沉沉昏睡的时候
它们会用天空般安静的声音
把我突然吵醒
使我不安，或者更加安宁

总之，我一定不会孤单了
它们够我胡思乱想的了
它们燃烧在每个人的头顶

以永恒的眼睛
俯视我们的命运
也许是嘲笑，也许是怜悯

就让我站在你旁边

就让我站在你旁边
站在远离你的世界的另一个角落
你孤独度过的每一天
我都将用心去默默感受
像微风轻拂你的衣裙，星辰垂耀你的窗户
----谁能把我们分开？
当生命的海面上卷起无情的飓风
时光让我们渐渐变老
当你遗忘掉看过的小说中的许多情节
我愿意为你铭记。哪怕只是
发生在凌晨的一些无聊的对白
哪怕对你来说
只是生活中的小插曲
犹如我对你

油菜花

在另一个季节,另外地方
为谁而存在

黄金年代早已逝去
可，是什么让你

一再为我展现梵高的油彩
让我在混沌尘世中清醒并温暖

西藏
　　
像命运尽头
那是多遥远多神秘之地
像风暴中心
总飞逝着闪电
像镜子，嵌在尘世的洪流
清洗着心灵的天空
虽然从未抵达
却总能感到它矗立于我心中
神圣而干净
　
　　
使命

这是我的使命
---隐去姓名、来历和罪行
珍藏被命运抛弃的灯盏
在远方，怀抱它，点亮它
用余生对抗熄灭的灰烬
雨的审判,人的面具,以及
永恒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