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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之后
谈话之后，天空飘下静谧的雨
我在转瞬之间
已抵达另一个城市
途中的山水沦陷于迷雾中。但充满我
我那么空阔、孤单
为什么还那么充实、明亮
像被雨水清洗过的植物
醒来的早晨时光
像无忧的孩子，还围在妈妈身旁
而其实，我们并没有交谈什么
只是在电话里像朋友聊了聊家常
——你的声音，也不是我听见过最动人的
安慰
不是天空给我的，不是你给我的
不是多难的命运，给我的
——被放逐的河流。像从我身上抽去的一根骨头
在冗长、空寂的静夜，敲响月亮的钟声
有时冷酷的真实，比梦幻更美丽
一个人在静夜倾听
嘶嘶作响的时光
和偶尔驰过窗外轰隆隆的卡车
像钉子一样
把自己牢牢钉在板凳上
内心没有片言只语
脑袋瓜里，无依无靠
也没有忧伤
更谈不上孤独
只是默默感受，黑暗的天空下
世界越发清晰地围绕于周身
那感觉——
也是很美的
朝拜
为什么只有在人烟稀少的西藏
我才看到满脸土墙的朝拜者
在我们遗忘的记忆里
奶奶，爷爷，还有妈妈，也曾如此虔诚
尽管他们一生缄默、艰苦和清贫
但手中点燃的青烟
永远袅袅朝上``````
现在，我们都挤进城里，打扮得冠冕堂皇
拥有的也越来越多
像超市货架上的货物，琳琅满目
可为什么——为什么可坚守的却越来越少
即使关于大地上这些
越来越少的朝拜者身影的记忆
也离我们渐行渐远
这是个什么样的年代
英雄极度过剩，道德一文不值
爱情可以买卖，金钱崇高至上
而誓言无可相信
这又是个怎样的世界
当我们四处寻找心灵归宿
我们却在寻找中迷失道路
当我们用心建设家园
家园却早被我们自己，轻轻推倒
陌生的雨
一定是作为某种暗示
天空才会下起陌生的雨
作为某种补偿
让我在遥远的地方，作为话题
可以不断地述说
作为与过去的对应
让我重新审视：它的存在，和我的存在
也作为世界与我的对应
来呼应我内心之辽阔、清冷和孤独
这几乎使我相信
作为失败者
它就是我不曾落下的泪水
作为流浪汉
它就是我可以拥有的一切
——而因此谁也不能
把它夺走
甚至可以这样理解
它以一种极度的陌生，颠覆了我
也新生了我
当我辗转于各个城市之间
它就像一首首可以皈依的诗歌
抚慰我无所依的魂灵
生日
我以为忘记这个日子了。
想起母亲，也以为不再疼痛。
好些年了，我一直努力坦然面对，
并以为洞悉人生和尘世。
可今天我还是突然记起——
它依然使我感到不安。
就像空气里充满异样的味道，
遗忘的声音重又在耳畔响起。
疼痛如此剧烈，
但也如此温暖。
泪水如此陌生，
但也滚烫动人。
山水之间
有多久了，我不说温暖的话
也不落下悲伤的泪水
那么亲的人，说走就走了
那么刻骨的风暴，说忘便忘了
跋涉在山水之间，我把自己
当成浮云和流水。也在恍惚中
变成笼罩山水的光线
同时也静静照亮自己
这不是幻象，更不是记忆
而是一面真实的镜子
犹如母亲在世时，度过的
每一个平常的下午
独自在山地上锄草
在竹林中挖笋
在院子里种花，喂鸡，晒被子
在河边洗衣服
山水之间
还在寻找什么?亲爱的
山水高远，安静，缠绵
泼洒在悬崖上的笔墨
早在动荡的风中斑驳不清
而尘世虚无,喧闹,短暂
你所热爱的村庄,梦境和早晨
在每一天,都从你身边悄悄离去
你恨的人却在心底长久活着
永远明亮的,是山水间的光线
就是在迷雾缭绕的雨天
每一滴雨,和每一个寂静
都可能惊醒林中沉睡的鸟儿
而你为什么依然执着于
你的忧伤和不幸,仿佛它们
会为你的盲目增加一抹
美丽的色彩,它使我深深地悲哀
新年之诗
像来到陌生的岁月
但雨还下着
像抵达未来的某个早晨
我不记得所有的梦
站在空荡荡的房间
我被自己的恍惚，轻轻打动
我早就经历过此境
但还愿意再经历一次
犹如生活
犹如孤独，和爱
一月
大雪阻断了行程
你还是义无返顾地前往
我解除了所有咒语
却依然被什么深深束缚
这乱纷纷的一月，每次提到它
便又生死离别了一会
从窗外滚滚而来的声音中
谁能分辨什么是旧伤，什么又是新梦？
薄雾中的山峦
在时光巨涛中静默
把薄雾误为纸张
把自己当成笔墨
无人赞美，便只好自己深刻
——那随意的勾画
因我的经过，而更加凝重
我只在车内
望了一眼，就已铭记一生
但永远无法写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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